”卫洛鄙夷的一笑,然后道:“你身体里面的毒已经不下于几百种了,还怕多一种吗?就连我居所附近的毒阵你都能來去自如的,这天下间的毒药,哪样能毒到你?”
自五岁开始起,晏紫柒,不,应该说是无颜,便需要用各种毒药去压制寄生在她身上的蛊虫,每一次蛊虫对旧的毒药有了抗性,他卫洛便要设法研制出新的毒性更强毒药來压制蛊虫。这十几年來,无颜的血肉骨髓里面已经有几百种毒药混杂,这世上一种解药可以解一种毒,但是绝沒有一种解药可以解掉几百种毒药的混合。
这天下还有什么东西会比她还要毒呢?
“是啊,已经那么多了,确实不怕再多一种。只是这一次的毒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体内的百毒几乎是花了好久才吞噬了它,相克相争的混乱真的将我折腾去了半条命了。”晏紫柒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声音变得有些虚弱了,她的额头已经不再冒冷汗了但是惨白的脸色看的依旧让人心惊的。
“这到底什么什么毒?这么厉害。”晏紫柒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安依若用这么霸道的毒药來伤她,想必是有了让她必死的决心了,倒真是大手笔。不过,她晏紫柒这么善良的,怎么会不好好的回敬她呢。
不光对安依若,还有那个那个制毒的人,她也绝对不能放过的!
卫洛最是了解晏紫柒的睚眦必报,自然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他沉吟片刻之后,才道:“那制毒之人,你还是放过了吧……”
“为什么?敢让我那么痛苦,不回敬他,岂不显得失礼了。”
卫洛沉默,其实小心肝已经颤抖的不行了,绝对不能告诉晏紫柒,这钢针上的毒药其实就是出自她英俊潇洒无敌的兄长之手,也就是自己的手!
可显然晏紫柒是不依不饶的,一个劲的追问:“告诉我,那人是谁?男的让她变太监,女的卖青楼去!”
“……”
正文 一百三十二、挑起
被窃走的那一份天青宝图并非是真的,虽然是及不上晏紫柒那种以假乱真的程度,但也能够扰乱别人的视线了。说实话的,夏侯逸对于活捉窃宝图之人这件事并不是很在意的,他这么大费周章的放着假的宝图让别人去偷,不过是为了有理由去排除对于自己潜在的不利的敌人。
比如说,皇甫执,这个人既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夺了宝图,就表明他对天青也是有野心的。这样的人,除了和自己目前算是盟友关系的云重霄之外,他怎能轻易容忍了。一切其实都是在他的安排之下有序的进行着的,只是这个时候他的心却又乱了起來。
夏侯逸是真的不愿相信,晏紫柒也是牵扯在其中的,安依若推测的一切都是他所想过的,却又被他用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理由否定了,只是因为从心底不愿去相信。而现在,安依若讲这些话都坦白了开來讲,无异于又一次揭开了他心中的疮疤。
晏紫柒,会背叛自己吗?背叛……夏侯逸恍然间想起了十年前的往事,他一个落魄毫无背景的皇子,若沒有晏家的扶持,他是绝无可能有现在的成就的,别说荣华富贵了,就算是能不能活下去也会成为一个一个难題。
但,再多的恩惠,在他看來不过是对一个丧家之犬的虚伪施舍,他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但是不代表他会去回报些什么。只因为,晏宁,那时晏家的家主,用一杯毒酒毒死了他的母妃,他亲眼所见的又怎么会有假呢?
说他忘恩负义也好,说他背信弃义也好,十年前将晏家满门屠戮殆尽这件事,他到现在都沒有觉得后悔,只是唯一觉得愧对的人便是晏紫柒,那个即便受到他多么重的伤害都会依然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十年前,他逼她到了绝境,她却甘愿舍身替他挡箭坠崖,那时晏家已灭,他的恨意已经消减了大半了,却又要接受晏紫柒这样的震撼举动。十年间,他一直都在思考着,那时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毁掉了她的一切了,她却还那样舍命救他呢?
问題的答案,直至今日也还沒沒有想出來的,但是晏紫柒这个名字,属于她的凄绝坠落的画面,日渐的在他心底深刻了。
人心,是有血有肉的,并不是冷硬冰块,也不是低贱到地表的尘埃,他不信晏紫柒的心底是沒有一点恨他的,所以说,其实她也是有背叛他的理由的吧,就像十年前他狠狠的背叛她,背叛晏家一样。
“我是错过了什么吗?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啊。”
熟悉的清软声音从晚风中传來,陷入沉思的夏侯逸顿时回过神來了,回看身后,却发现晏紫柒正由卫洛一步步的搀扶着从里面走出來,看她的脸色依旧还是苍白的,但显然痛苦比之之前是少了很多了,这也让夏侯逸心里有了安慰,有卫洛在,晏紫柒的毒已经是解了的吧。
但又见她只身着一袭单衣的,夏侯逸还是忍不住紧锁眉头了,他迅速的走到晏紫柒身边,替了卫洛的位置,扶着她提议:“外面冷,怎么出來了。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啊。”晏紫柒无所谓的笑了笑,她目光一转,落到身体僵直着的安依若身上,随即缓缓道:“好奇着你们在谈论我什么?或者说,我其实很想看看那能够证明某些事的证据。”
果真,晏紫柒一來,夏侯逸的一切注意力又转移到那人身上去了。安依若心里苦笑但并不打算就这么临阵退缩了,既然晏紫柒自己这么送上门了,她又怎么能轻易放过了。
安依若上前一步,放下了狠话:“晏紫柒,你害死 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
晏紫柒不示弱的反击:“结果还未知,不要妄下定论的好。”
知道这件事情沒有那么容易解决,夏侯逸也就此默许了安依若的胡闹了,何况他也真的很想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到底对他存有什么样的想法呢,是假意安分报仇而來,还是真的看开了往事种种,他是真心希望,是后一种的想法。
但终究他想的不算,要知道什么,还是需要晏紫柒亲口说出來。
“不管有什么事,都先进去再说。”
夏侯逸说着紧紧搂着晏紫柒,将她小小的身体护在自己怀中,夜风寒凉,这样虚弱的她很容易得风寒吧。两人自顾自的进屋去了,安依若见此紧跟在了后面了,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就是她唯一的反击机会了,决不能失去了。
卫洛看这阵势,心中自然也放不下晏紫柒的,于是也几步踏进去了,只有连战,一直被晾在一旁,夏侯逸也沒什么吩咐给他,他也只能吹着寒风,原地待命。
正文 一百三十三、毒舌
懒懒的靠着床沿坐着,晏紫柒刻意的与身边的夏侯逸拉开了一段距离了,她看着一脸算计模样的安依若,开口问道:“那么,现在可以说说,你所谓能够证明某些事的证据,到底是什么呢?”
不为所动吗?眼前的女人太过于泰然自若了,这让安依若心里一阵的心虚不安,毕竟说到底,自己的孩子是不是晏紫柒弄死的还未有定论,不过既然失了孩子了,这事她是坚决了要赖在晏紫柒身上了。
这一次,一定要她永世不得翻身!十年前,晏紫柒是败者,现在也一定要是!现在的自己身为齐皇夏侯逸的丽妃,地位尊贵身份崇高,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低贱妾室之女了,她沒理由会败的。
想了很多,安依若又有了信心了,她觉得一切都是在自己的掌握中的,只要按计划一步步的执行下去,晏紫柒惨败会是必然。
“这块碎布,你应该还认得的吧。”取出那青色的布料,安依若直视晏紫柒逼问。
晏紫柒倒还沒有说什么,夏侯逸却先忍不住开口了:“我记得这东西你是给了我的,什么时候又拿回去了?”
“逸哥哥,若是我不拿回來这证据,你怕是永远都不会让它见了天日吧。”安依若苦笑喃喃道,早在之前她撞见晏紫柒和夏侯逸单独相处的时候,她的心里就隐隐明白了这个事实,但那唯有的尊严还是逼着她自己不愿去承认。
但暗示还是存在的,因为有这个担心,所以在她趁着夏侯逸错楞之际,扑进他怀中,就悄悄的从他身上取回了这碎布了。
回归正題,安依若向前几步,又一次道,语气咄咄逼人:“这东西你很熟悉的吧。就是你故意推我,杀了我的孩子,我当时慌乱不已,伸手便从你身上扯了这一块下來。若不是这碎布提醒,我倒还真不知道你竟然变了那么多,心狠手辣,连未出世的孩子也不放过!”
“呃,原來在你这里啊。”晏紫柒笑了笑,从床榻的尾部取出一个包裹,正是那日夏侯逸发现的那个粗布包袱,她打了开來,里面的青色衣料显露了出來了:“你说我当时就是穿得这件衣服是么?”
晏紫柒说着,有伸手翻出了那青衣的袖口,正好也是缺了那么一块的。
安依若无语,这晏紫柒葫芦里是在卖什么药,正大光明的诬陷到了眼前了,她不仅不反驳,竟然还就这么顺着台阶给演了下去了。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夏侯逸的反应,却发现他面色如常,似乎并不打算参与其中,安依若的心也随之忐忑了。
“安依若,怎么哑巴了,我再在问你呢!”晏紫柒瘦消的身形缓缓的站了起來,虽是虚弱无力的模样,那脊背却已然挺直了,她在安依若惊愕的目光中,指着包袱重的青色衣料,语气加重又一次问道:“你说,我当时就是穿得这件衣服是吗?”
安依若有些无力,感觉自己的一击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消失的连痕迹都沒了。夏侯逸若作壁上观的态度,这场争斗该是要无疾而终了。
她内心此时是复杂的,一边是对自己的计划有信心,一边却又是晏紫柒诡异的态度给她的不安,但战争已经开始了,她也沒有退缩的余地了。所以在晏紫柒第三次重复着那个问題的时候,安依若点头了:“是,就是你手中的这一件。既然你自己也承认了,你又还有什么可辩驳的呢。你杀了我的孩子,就该拿命來偿!”
安依若说了狠话了,将自己的目的毫无顾忌的说了出來,眸中更是怨毒杀意充斥着。
可面对这样有些疯狂的安依若,晏紫柒却好似什么都沒有感受到似的,一双美眸弯成了月牙形,她似是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原來是这样啊,我算是弄明白了到底是哪只疯狗乱咬人,你看看,我这衣服的袖口上都被咬了一块去了呢。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款了,就这么毁了,真是可惜啊。”
卫洛很不客气的‘噗’的一声笑了出來,脸上又是庆幸又是无奈的,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赖啊,明明知道安依若想要表达什么,却又故意曲解了她的话,最后一句更是将她损人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了,莫名其妙的的就让安依若自己承认自己是咬人的疯狗了。
夏侯逸倒是沒有笑出來,不过嘴角却有些抽搐的,他在心里汗颜,从前软弱任人欺压的晏紫柒,什么时候嘴巴竟然这么毒了。
正文 一百三十六、速决
“晏紫柒,你说够了沒有!”又是一次被暗骂了,安依若又怎么能够接受的了呢,她真的很想冲上去毁掉了那女人的可恶的笑容。而她也确实就那么做了,安依若伸手抄起了自己手边可以轻易拿到的一件东西就对准了晏紫柒脸上砸。
那物体应声碎裂开來,是梨花木圆桌上的青瓷茶壶,但青瓷茶壶砸中的目标却不是晏紫柒,而是另一个让安依若意想不到的人。
夏侯逸阴沉着脸挡在晏紫柒的身前,他早在安依若动手的同时也有了动作了,这青瓷茶壶就这么砸在了他的身上。青瓷茶壶里面并非是空的,茶叶的残渣混合着茶水的弄了他一身了,若不是他用手挡住了那青瓷茶壶,此时流血的就不再是他的手臂,而是他的脑袋了。
这样狼狈的夏侯逸,这样为了护着晏紫柒而如此狼狈的夏侯逸……安依若彻底的愣住了,她开始思考一个问題,是不是这场斗争从一开始就是自己输了呢?这种想法在脑海里出现后,又很快的被她强行的压下去,她目光呆愣的看了夏侯逸好一会儿,瞥见到他流血的伤口,才终于清醒了几分。
“逸哥哥,你这是为什么?”刺痛她双眸的并不只有那鲜血的刺目殷红,更多的则是夏侯逸方才挡在晏紫柒的果决毫不犹豫,他是在乎晏紫柒比在乎自身的命还要重吗?
晏紫柒从夏侯逸高大的身形之后缓步走出,站在了夏侯逸的身边,伸手执一素帕为他擦拭,说实话,当时她也是被惊到了的,夏侯逸竟会是舍身相互,他冷硬如铁的心去哪了?就这么化了吗?那么自己以后要做的一切岂不是很沒意思呢。
但即便是夏侯逸的态度如此,但晏紫柒并沒有心软的,不管何时何地,处于什么境地,她都不会忘了自己的任务的,毁掉眼前的这个男人!
收敛起眼底的狠意,晏紫柒淡然一笑,在夏侯逸有些惊讶的目光中,她将他按坐在了床沿上,随手就用锦被将他盖上了,她解释道:“你若着凉了,倒是我的罪过咯。”
这样的动作看似很是轻松的,但对于体力几近透支的晏紫柒來说确实很费力,她又故作轻松的一手搭在窗栏上,实则还是为了支撑身体,这场争斗还沒有结束的,怎么能够轻易的示弱了呢。
晏紫柒想着,双腿已经颤抖到不行了,却依旧还是要保持很自然的状态,她心底暗暗叫苦,看來还是要速战速决的。之前对夏侯逸做的关切举动并非出于真心,夏侯逸自由内力护体哪是那么容易着凉的,这不过就是她特地给安依若做戏看罢了。
深呼吸一口气,晏紫柒开口继续道:“安依若,你口口声声说,你手中的碎布就是从我青衣上撕扯下來的,对吧。”
晏紫柒还是重复着第一次的问題,不过这一次安依若倒是更加谨慎了一些了,她撇去脑海中各种胡乱的想法,只是沉默着,不否认也不承认,她只是在等待,这晏紫柒有事要搞什么名堂。
“咦,怎么不说话了呢?”晏紫柒有些失望的说道,随即脸上神情一转变为了无所谓。她目光盯着安依若手中的那所谓的证据,道:“卫洛,你离得近,好好看看那碎布边缘,然后大声的告诉我,是平整的,还是毫无规则的。”
“咦?”卫洛不看不知道,这一看也看出了些门道了,他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安依若道:“这边缘太过于平整了,不像是被撕扯的痕迹,倒像是被利器划破才会留下的平整边缘。安姑娘,我看你这不是撕下來的,而是用匕首割下來的吧。你那是在拼命护着孩子的同时,竟然还带着匕首啊,那多危险啊,万一捅到了不该捅的地方,丢了某些东西不要紧,还來给别人可就不好了!”
安依若听啦,惊异不定的低眸打量手中的碎布,这才恍然发现这碎布边缘处确实太过于平整了,让人一看便知是用利器划破的,只是自己之前怎么就沒有注意到呢。安依若暗自懊恼着,而心底更多的是感觉到骑虎难下了。
“还有哦,这件青衣……”晏紫柒缓缓的说着,食指指了指被随意摆在圆桌上的青衣,然后道:“安依若,你可以将这件青衣摊开來,再好好看看。”
晏紫柒,脸上笑容狡黠,她补充道:“可要好好看仔细咯。”
安依若侧过脸,好似沒有听到晏紫柒说话一样站在原地根本不动,她紧攥着碎布的手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她明白的,自己已经输了大半了。晏紫柒能这样大方的让她随意看随意打量,必然是又有一个坑瞪着她往里跳了,她不傻,现在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或许在外人看來是逃避心虚的模样,但她只能这么做。
正文 一百三十七、转折
“怎么都不说话了呢?还是觉得心虚?”晏紫柒说着,眉头皱了皱,好似有些不解道:“刚才可还对我气势汹汹的啊,怎么一下就蔫了呢?”
见安依若依旧沒有动静,晏紫柒也不恼,只是侧目对卫洛道:“卫公子,帮我看看,她受中国的碎布可与我的青衣相吻合。”
卫洛沒有推辞,几步走到安依若身边,试图取下她手中紧攥的碎布,但安依若抓的死紧,根本不愿松手。这让卫洛有些不耐烦了,他随手一翻,些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