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熙被他猜中了心思,脸颊一红,立刻把手缩了回去。岳芙蓉并没有生气,她不紧不慢道:“上士杀人用笔,中士杀人用口,下士杀人用磐,你不过是功夫不错,脑子里却是一堆糨糊,而且,疯狗总会被人打死的。”女公子怒道:“你……你活得腻了?”岳芙蓉冷笑道:“你次次破坏质子的计划,若不是我提防着,恐怕你已闯出大祸。”
女公子道:“哦?那么我还要谢谢你了?”于是,女公子对她怒目相视,岳芙蓉也毫无惧色地瞪着她,眼中冒火,两人之间似乎形成一道看不见的杀气。质子忽然走到二人中间,目光如炬,盯得二人低下了头。质子冷冷道:“你们二人是我的亲信,是我的左右手,怎么可以自相残杀?”
他缓缓走到女公子面前,沉声道:“我忍辱偷生多年,什么事情都要忍耐下来,不过是希望得到回归东临国的机会,所以我千方百计接近女帝,一步步向目标靠近,谁知你们……”
女公子低声道:“我错了。”质子看着她,一字字道:“真的知错了?”女公子立刻道:“我绝不会破坏质子的计划。”质子点点头,转过身子,看向岳芙蓉道:“你呢?”岳芙蓉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质子缓缓道:“女人就应该像个女人,说女人该说的话,做女人该做的事情,而我也从不会苛求女人,该嫁人的就去嫁人,但是……”他忽然站住脚,顿了顿道:“若不是当年可怜你们母女,你又如何会有锦衣玉食的生活?难道因为一个男人,你连恩情也不顾了吗?”岳芙蓉闻言慌忙上前,道:“质子的大恩大德,我岳芙蓉磨齿难忘,当年若不是质子收留了我和母亲,我们母女定会无依无靠,流落街头……若是没有质子,这世上就不会有岳芙蓉。我这条命都是质子的,我不该喜欢别的男人……不该为别的男人破坏了计划。”她口中虽然如此说着,眼中似已经闪现出泪光。质子淡淡道:“你不用这么说,你们就像我的亲人一般,而我绝不会让自己的亲人吃亏,我不会干涉你们的私人感情,我还会帮着你们,就像你们帮着我一样。”质子拍拍岳芙蓉的肩膀,接着道:“可是目前,我回国的愿望很快就要达成了,这期间不希望有任何差池。”岳芙蓉目光闪烁道:“那么,质子的意思是……”质子缓缓道:“我不能功败垂成,你必须和我一起回到东临国,太子还需要你来对付,若是没有你的计策,我怎能如此快速的翻身?”珞熙闻言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岳芙蓉并不像她平时那般弱不禁风,她竟然是个谋士,对于野心勃勃的男人而言,一个聪明的女人远远胜过一百个漂亮的女人。
何况岳芙蓉本身就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子。此刻,岳芙蓉神色却带着淡淡哀愁:“可是,明天……他们二人会被指婚!”
质子板起面孔,忽然严肃道:“放心,楚逸容绝对会是你的夫君,半年后……不,三个月之后,我会求女帝赐婚给你们。”岳芙蓉抿嘴道:“楚逸容若是和公主成婚了,就是驸马爷,如何还能娶别的女子?”
质子缓缓道:“莫要小瞧了惜月公主,依她的性格,绝不会坐以待毙。”
岳芙蓉将信将疑道:“我也曾经这么想,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质子道:“放心吧,惜月公主自然会有缓兵之计。”珞熙坐在屋顶上,心想这个质子竟然猜中了自己的心思,看来此人不能小窥。
一瞬间,她感到了凤瑾君的视线,忙抬起头来,发觉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目光仿佛在说:“你能不能办到?”珞熙立刻挑衅地扬了扬眉毛,凤瑾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质子接着道:“还真是奇怪,明明平日那么诡计多端,一旦牵扯到儿女情长,头脑连三岁的小儿也不如?”岳芙蓉的脸颊瞬间红透了,遇到感情问题,不论多么聪明的女人,都会变得像个痴人!
过了一会儿,质子慢慢转头看着女公子,淡淡道:“还有你的愿望,我也会帮你达成。”
女公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瞪大眼睛道:“你要把苏红英赐给我?”质子却道:“非也,强扭的瓜不甜。”女公子脸色一沉:“那要如何?”质子道:“等我回国之后,我会想办法,尽力给你们制造机会。”女公子立刻笑容满面,眉开眼笑道:“那就多谢质子的恩德,小的感激不尽,以后,质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质子不紧不慢道:“不必,不必,结果如何,还是要看你自己。”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声调却是淡漠的,此刻,女公子与岳芙蓉的眼中充满着希望,眼前仿佛看到曙光,爱情对于女人既可以是青春的秘药,也可以是残酷的诱饵,她们深陷其间,而不自知。
懂得收买人心的人,果然非常可怕!珞熙抬头看了一眼凤瑾君,见他两手抱怀,神情若有所思,于是便在他的身上写道:“质子此人非池中之物。”凤瑾君看着珞熙的纤纤玉手在自己肩头比划着,淡淡笑着,点了点头,一种近乎温柔的表情浮上了他的嘴角。凤瑾君缓缓伸手,左手搂住她的腰,右手在她脐边写着:“没错,你很聪明。”
珞熙生性腰间怕痒,而他的手指正好划过她的敏感,珞熙身子绷紧,像一只受了惊的猫,强忍住笑意,却又忍不住喘息起来,她推开凤瑾君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不慎踩翻了身后的瓦片。
虽然并没有太大动静,却引起屋内女公子的注意,她立刻道:“什么人?”
珞熙一惊,此人的危险她见识过,她决不能把凤瑾君牵扯在内,正要跳下屋顶,忽然被凤瑾君拉住了衣袖。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凤瑾君抱在怀里,只见他向相反方向一跃,身子向山沟滚去。
女公子此刻也跃上屋顶,她看着外面的悬崖峭壁,低头看到黑色物体滚入山底,她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发现其他蹊跷之处,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向回走了过去。敌明我暗,珞熙瞪大了眼睛,看着女公子慢慢缩回了身子,凤瑾君这才把手从她嘴上拿开,珞熙立刻翻身看向周围,发觉竟是个软坑,距离上面不过才三人高度。而刚才滚落下去的,不过是个木桩而已,珞熙不悦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也不提前说一声,吓死我了!”凤瑾君道:“难道你以为我要跳崖?”珞熙脸红道:“跳崖?两个人一起跳崖的话,被人发现会以为是……”凤瑾君接嘴道:“殉情而死,对不对?”珞熙瞪了他一眼,缓缓道:“你还没有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凤瑾君慢慢直起身子,珞熙发觉自己依然坐在他的腿上,忙站起了身子,凤瑾君却淡淡说道:“你看看周围,四处环山,下面是无底深渊,上面是一间屋子,而我们就躺在屋子下面的软坑里,你说这是什么地方?”珞熙依照他所说的,缓缓向四周望了望,还是猜不出来。凤瑾君沉声道:“陈年粪坑!”珞熙差点惊叫起来,虽然没有闻到异味,她慌忙看着身上,寻找着,是否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却听凤瑾君道:“不用看了,我可是你的垫背,如今你觉得会染在谁的身上?”
珞熙更加吃惊,忙去查看凤瑾君,毕竟能令少女们疯狂的美男子掉进了粪坑,这不知是多么悲惨的一桩事情,她叹息道:“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也包括姐姐。”凤瑾君却摇了摇头,一句话也不说。珞熙不悦道:“你不信我?”凤瑾君无奈道:“如何能信?长舌妇,长舌妇,女人说梦话都会乱讲的。”
珞熙怒道:“我不是长舌妇。”凤瑾君道:“也许。”他半信半疑的目光令珞熙更加生气。珞熙道:“那么,你怎样才肯相信?”凤瑾君沉吟道:“这个……我只相信自己的女人。”珞熙不解道:“什么意思?”凤瑾君叹息道:“意思就是,只要……你做了我的女人,我自然会相信你。”
珞熙忽然心跳加速,她的心似乎都要跳出了嗓子,脸瞬间红透了,虽然她对男女之情懂得不多,但这句话似乎暗示着什么,这和调情有什么分别?而且还处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之中……该死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又叫她如何是好?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唯独这件事情,令她错愕不已,她今夜已经献上了自己的香吻,还努力做出毫不在意的模样,却又遭到如此调戏,这么一来,甚至连指婚都抛在了脑后。
凤瑾君看着她惊愕的神情,忽然笑了起来:“好了好了,其实这里不过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粪坑!你不用担心!”珞熙怀疑道:“不是粪坑?”凤瑾君道:“不是。”珞熙道:“真的不是?”凤瑾君道:“真的不是。”珞熙脸色一沉,眼里射出怒火,这个时候他还有心开玩笑,而且开得这么恶劣,于是,重重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凤瑾君立刻呻吟道:“喂!我受伤了,你不要乱踢。”珞熙怒道:“你还骗人?”凤瑾君叹了口气:“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站不起来了。”
51-圣意难违
夜半,山谷的空气是寒冷的,甚至到处都是湿润的一片,青苔是湿的,草木是湿的,岩石也是湿滑的,呼吸也是湿的,珞熙感到身上渐渐寒冷,忙念诵楚逸容曾经给她教过的口诀,盘腿而坐,调整全身的气息,运行两个周天后,身体渐渐暖和起来。她睁开眼睛,缓缓吸了一口空气,忽然旁边的人打了个喷嚏。回头一看,见凤瑾君翻了个身,身子蜷缩起来。珞熙这才记起凤瑾君不会武功,自然无法御寒,她连忙坐在他身旁,心中担忧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冷不冷?腿怎么样了?能不能站起来?”她目光闪烁,连珠炮似的说了许多。
凤瑾君淡淡笑道:“我很好,除了不能站起来。”珞熙上前摸了一把他的外衫,衣料竟然冻得冰冷如霜,她吓了一跳,慌忙道:“姐夫,快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弄干爽些。”凤瑾君摇了摇头,缓缓道:“不必,不必。”珞熙抚摸着他的衣襟,道:“你不能动弹,是不是?那么我替你脱下来。”
话音刚落,她的脸颊立刻就红了,如此举动并不合乎礼法,却也顾不得许多,忙弯下腰来,上前解开他的腰带,凤瑾君怔了怔,忽然笑道:“你还没有嫁人,怎么可以替男人宽衣解带?是不是没有廉耻之心?”珞熙又羞又恼,瞪了他一眼,道:“你是我的姐夫,不是别的男人。”凤瑾君缓缓支起身子,看着珞熙解开他的外衫,不动声色道:“若是说,你的姐夫是另有其人,你会不会这么做?”珞熙拉下他的袖子,双手拿起衣服,用力甩了甩,低声道:“当然不会,你和别人不同。”
凤瑾君忍不住笑道:“那么,在下可是受宠若惊!”珞熙腼腆一笑,叠好凤瑾君的衣服,放在一旁,忽然抿着嘴唇,低着头,缓缓解开自己的衣服,从领口一点一点向下拉,她的手指颤抖着,脸颊绯红,仿佛洞房花烛时的娇美新娘。
凤瑾君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莫非你……你真想做我的女人?”
珞熙愣住了,手指停住了动作,呆呆地看着他。凤瑾君嘴唇勾起,脸上忽然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兴趣盎然道:“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们二人在此处野合?”珞熙脸色顿时一沉,慌忙站起身子,把自己的衣服扔在凤瑾君的身上,嗔道:“姐夫太差劲了!我不过怕你冻着,想给你加一件衣服,你心里倒底乱想些什么?太污秽了!”
此刻她的心跳如雷,他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能令她心神恍惚。若是长此以往,她的寿命也会被缩减许多。珞熙思索着,他为何总是戏弄于她,莫非他真的对自己有什么不同?于是,她偷偷地瞟了他一眼,发觉他与平常并没有任何异处,心里竟有些淡淡的失望。
凤瑾君拿起衣服,打开看了看,面不改色道:“男人本不该穿女人的衣服,我还是第一次,那么你想让我穿到前面,还是穿到后面?”珞熙一怔,发觉自己的衣服只能勉强让他披着,赧然道:“我会想办法的,总之冻不着你!”
凤瑾君笑道:“你要如何想办法?”珞熙看了他一眼,在脑中想了想,看着周围,并没有看到任何能够御寒的东西。
凤瑾君淡淡道:“其实,你可以先离开这里,不用管我。”珞熙跺了跺脚道:“我怎么能扔下你,而且这里好高,我也跃不上去,天色昏暗,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到时候我会慢慢爬上去,然后找人来救你!”凤瑾君叹了口气:“那好吧!”珞熙接着坐在他身旁,慢慢扶起了凤瑾君,把衣服披在他身后,又摸了摸他的中衣,触感冰冷得可怕,根本不是一件衣服可以抵挡得了的,珞熙的手指颤了颤。凤瑾君道:“冰着你了?”珞熙点头道:“你简直像个死人。”凤瑾君沉默了很久,慢慢道:“抱歉!”珞熙觉得不妥,摇头道:“应该道歉的是我。”话音刚落,珞熙把身子慢慢贴在他的胸膛前,一瞬间,被他冰冷的身躯吓了一跳,忙运起功来,把身躯贴得更紧,缓缓传送着自己的体温。珞熙睁眼看着他,小声道:“感觉怎样?”凤瑾君伸手摸着她的秀发,笑道:“你就像是个暖炉子。”珞熙并不想多说话,运功的时候精神要集中,渐渐感到他的身子也暖和起来,但是疲倦的感觉也慢慢涌来,凤瑾君笑了笑:“若是你累了,就睡吧!”话音刚落,珞熙竟感到异常困倦,如今躺在这个男人的怀抱,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他慢慢伸出手臂,紧紧搂住了自己,冰冷的胸膛也炙热如火,珞熙停止运功,放松了身子,头脑昏沉。眼皮也变得沉重不堪,她翻了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阖上了眼睛……梦中,她似乎又看到那个白衣的少年,他站在树下,目光温柔,笑容如春风般和煦。
他的面容越来越清晰,渐渐与凤瑾君的脸孔重合。珞熙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扑入了少年的怀中,紧紧抱住他,不可置信道:“你终于肯回来看我了……这么久你倒底去了哪里?我好想你!好想你!”他一句话也未说,笑着低头,轻轻吻了她的额头。珞熙脸颊绯红,心跳加速道:“你莫要再走了,好不好?”少年缓缓点头,笑道:“我不走了,而且,永远也不会离开!”珞熙惊喜道:“真的?”少年笑道:“真的。”他的双眼温和而热烈,他的声音清澈而温柔。他把手伸了出来,轻轻拂开她额前的发丝,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面颊,目光渐渐沉迷,带着心灵深处的眷恋。
翌日清晨,清风轻拂着脸庞,带着凉意,一直灌进她的脖子里。白衣少年消失在梦中,玫瑰花香扑鼻而来。珞熙慢慢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屋内的床上,身上盖着轻薄的丝被。珞熙吃了一惊,顿时全无睡意,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回想着昨夜的点点滴滴——玲珑与苏红英的侍童私定终身、女公子的疯狂报复、苏红英的仓皇而逃、女帝的恶意指婚、岳芙蓉与楚逸容私奔、质子的种种阴谋……对了,自己和凤瑾君掉进了山后,两人一夜相拥而眠。为何自己会睡在床上?凤瑾君又如何了?他的腿是否要紧?想到这些问题之后,珞熙忽然慌乱起来。珞熙连忙翻起身子,准备下床,抬起头,忽然看见两个男子站在屋子中间,不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凤瑾君与楚逸容,楚逸容似乎变得深沉,他背着身子,似在看着窗外的景色,珞熙立刻目光一转,看着凤瑾君道:“你的腿怎么样了?”凤瑾君微笑道:“无妨,无妨。”珞熙松了口气,忽然道:“对了,我怎么睡在这里?”凤瑾君转头看了看楚逸容,笑道:“自然是楚逸容救我们上来的。”珞熙目中顿时闪过一丝了然之色,缓缓看向楚逸容,正要向他道谢,却见他面容憔悴,嘴唇周围长出了淡淡的胡茬,已不像平时那么冷峻,一夜之间似乎憔悴了许多,忽然忆起他此刻应该与岳芙蓉离开才是,忙问道:“岳小姐,她怎么样了?”楚逸容脸色顿时一沉,道:“她母亲生了重病,昨日回去照料了。”珞熙点点头,长长叹息了一声,果然如此,这是一个最适合不过的理由了,非常符合岳芙蓉这个孝女角色的所作所为。看来,岳小姐果然要随同质子前往东临国了。此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