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个人把所有的东西都放进行李箱,然后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仅此而已。
我与李寒相识在学校的剧院里。那天上演的剧目是《介子推》。那并不是一部煽情的戏,但是当我看到介子推抱树而死的时候,恍然间想起了夏墨为我讲题的那个夜晚,眼泪瞬间止不住地流满了整张脸。等到戏结束散场的时候,我走出门,忽然有一个大男孩走到我面前,他对我说,你刚才一直在哭,我想问你原因,又怕打扰你看戏的性质。可我真的很好奇,现在你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了吗——这是一个充满了窥探欲的开场白。若按照我平日的性格,定然不顾不理,谁知当我看到那张与夏墨无限相似的脸时,就再也无法讨厌他。
我又与他开始交往。然而随着时间慢慢增加,我发现,虽然与夏墨面容相似,可他们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大概给再给李寒二十年的时间,他也无法像夏墨一样儒雅而睿智,纵然他的身上鲜有体育生的粗犷,可我依旧能嗅到一股时刻充满冒犯的味道。然而我依旧那么心甘情愿地与他交往,我爱他的那张脸,我确信在没有找到夏墨之前,我将会永远爱他。
大一第一个寒假的时候,我回到平宁,李寒和我一起。我们坐了十个小时的火车。下车之后,他拎着我的行李走在后面,我走在前面。那天下雪了,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出了火车站,我刚想拦出租,忽然听到后面有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说:“井井,该回家了。”
我不知道他是谁,可是当我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眼泪还是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
第十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真的还有几章就要结束了。最近为了写这个故事,我每天就吃一顿饭。还时常拉着班里同学开会……这个故事占用我太多心力了。或许,把这个故事写完以后,我要过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再写新文。或许,又会有新的思路……听上去好像临别赠言。大家还是看文吧。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的竟然是高考结束那天在夏墨家见过的女孩。这样的下雪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风衣,白色的齐膝长靴。在她的身旁站着一个非常高大的男人,他伸手将女孩搂在怀里,重复道:“井井,该回家了。”
女孩顺势靠在男人的怀里,“亲爱的,”她说,“我今天想去看看夏老师。”
“今天就去吗?要不要改天?”男人的语气宽容得很,“你刚刚从北京办签证回来,太累了。”
“可是亲爱的,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去看夏老师了,他自己一个人,行动不方便,加上眼睛又看不见了……”说到这里女孩的语气变得有些伤感,“再说我过一段时间就要出国了,现在不多照顾他一些,心里总是会很难受。”
我愣在原地,风把我的眼泪全部吹干,可脑袋却在发懵。她刚才说夏墨的眼睛看不见……怎么可能?他失明了?怎么可能?他什么时候失明的?为什么失明?我高考结束那天去看他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吗?他不是还给我打电话说去别的城市住上一段时间吗?难道他一直在骗我?——当我思考着这些问题的时候,女孩子已经准备和他的男朋友离开了,我竟然下意识地紧跟着他们,全然忘记了在我身后的李寒。
“老婆,你怎么了?”李寒拎着行李追上来。他一直这样叫我。
“没什么。”我继续跟着他们走,我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夏墨的事。
“亲爱的,我知道你这么多年还是放不下夏老师。”男人对女孩说,“可是我们已经结婚了,并且不久以后还要出国。虽然我能理解你,可过度沉溺在这种情绪中是不好的。”
“我知道,”女孩回答,“我们谈恋爱这么多年,你一直很纵容我。”
“因为我爱你啊。”男人的语调很温柔,“我爱你就要包容你的一切,你说是这样吗。”
女孩点点头,“夏老师教我们的时候,刚刚大学毕业。我们在一起时,最常聊到的是——”
“王尔德——我知道。”男人笑,“宝贝,你都说了很多遍了。”
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高二那年,父母因为我和夏老师的事为我办了转学。我有七八年一直都没有见过他。大学毕业以后才继续与他保持联系——我们那时已经开始恋爱了,这段你该知道,我们只是最普通的朋友,由于不在一个城市,所以联系也不频繁……没想到再见面时,他已经……他年轻时非常英俊,也非常博学。”
“我能感觉出来的,”男人说,“我与他聊天时能感觉出他的博学。而且从我们男人的角度来看,如果不是因为受伤,他依旧会很英俊啊。”
“我们再去看看他,跟他道别,好不好?”
“好。”男人边说边拦截了一辆出租车。
雪依旧在下。
空气冰冰的,冷冷的。而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我带李寒找了一间小旅店——我不想让他住在我家,那会让我觉得恶心。办完入住手续之后,我们找到一间小咖啡馆,咖啡馆里非常温暖,玻璃窗上雾气蒙然。
“老婆,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的父母?”李寒问。他向来都是这么直接。
“李寒,我必须向你坦陈一件事,”我看着他,“我没有父母。”
“啊?他们都死了?”李寒很惊讶。他说话向来不经过大脑。
“没错,他们都死了。”我回答得很坦然。
“那老婆,你这么多年是自己过的?”他继续问。
“不是。”
“那是?——”李寒的身子下意识地前倾。
“我高中三年都和我的班主任住在一起。”我说。我依旧很坦然。
“你的班主任是男是女?”他有所警觉了。
“男的。”我依旧很坦然。
“他很帅?很喜欢你?”李寒的语气中已经有了明显的醋意。
“他非常帅,也非常儒雅。”我的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骄傲。可不知为什么,我丝毫没有向他透露夏墨的身体状况。或许在潜意识中,我认为夏墨不会希望我的男朋友知道他的情况。又或许,其实只是我怕说出来以后李寒的惊愕只会让我觉得尴尬。
“你现在不是不跟他住一块了吗?”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