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却也照样有多彩的梦,不丰富也丰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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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来,方少时带了这帮少男少女熟悉校园生活,数着指头把青春消度,更把那燕台、凤凰等六个女孩子细细打量了几回,不知不觉间,心儿慢慢朝着燕台这边移。
他先是被凤凰的美吓了一跳,那么浓重,眉眼嘴唇流动着一种色彩,那色彩里有一点点的早熟在跳,弄得他想逃,只觉得不是他能驾驭得了的,哪怕是加上他辅导员的身份。他跟她,似乎只能是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无论如何,不是一个老师和一个学生,没有那样的一个身份地位配着他,他觉得他又要败了。他害怕掉进过去里,那个跟古青青、李文存同在的日子。他不年轻了,玩不起也赔不起。
那天,全班都注册完了,他第一次去二一六看她们。开门的是赵媚,手里拿着笔,她睡靠门的一张铺,是这个屋子的寝室长,轻轻唤他一声“方老师”,又坐到床上去了,想是偷着写日记呢。方少时倚门站住,看见丛林坐在床上吃葡萄,凤凰正收拾着一条裙子,谷小雨却忙着绑竹竿挂帐子。黄莺儿呢,体丰怯热,站在窗边扇着一把大蒲扇。只关燕台一人站在书桌上,高高拔出众人,俯身理着一张上铺,她的床。她床挨着窗。在一片窗框大小的天光里,一个女孩的身影,印在那片风景上,有天,有树,有房子,有飞鸟,再来一个人,是一张明信片了。燕台底下穿了一条黑色超短裙,少时先看见的是一双细腿,很长,他猛地想起古代的美人如何在饭桌上跳足尖舞,引得男人们开怀地笑。怎么生出这个意象的,也不知道。再往上看,是她小巧圆润的胸,这里略一逗留,就速速蹿上去了,见到她额上垂着一绺头发,那头发正盖着她的唇,似张似合的……燕台忽一惊,觉得有人看她,转头果见一个男人,竟是方少时,忙忙地燕子掠水一般,把自己收到床上去了,一面地把那绺头发往耳朵上夹了夹。少时看见,她上床时双腿一划,在空气里留下一道弯弯的弧,老也不散。
少时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咳一声,道:“男生那边我也看了,这会子来看看你们的。我先不作声,只是想细看看你们布置得如何,都不错,比男生好。男生一个个懒,不肯挂帐子,比不上你们这儿,有家的感觉。”女孩子们早停下手里的活计了,独凤凰仍忙弄着那条裙子。少时看看笑道:“凤凰还会缝补嘛,不错。日后要多帮帮班上的男生。我才刚去了,看见一个男生用伤sh止痛膏贴他的衬衫,还说都是白的,哪里找去?”女孩们听了全笑,凤凰赶紧把裙子往床角一扔,道:“我瞎弄着玩的。”方少时又往里走了两步,看着丛林,笑道:“哪里来的一只小馋猫?”丛林叫道:“不可以的嘛。”说着从一只纸袋里拎出一串葡萄来,递到少时跟前晃着:“喏,你要不要?”少时道:“不要,呆会儿你哭了,拿什么哄你?”女孩们听了又笑,凤凰还伸头看看丛林,心想她竟这么会调笑,得了方少时这样的回话,也是自找的。又听丛林嚷道:“方老师,你做什么嘛!”少时笑道:“气了吗?莫气莫气,跟你开玩笑呢。”又顺口问莺儿道:“黄莺儿,你们那儿没南京热吧?”莺儿正自嫌热,听了脸一红,道:“没有,我们那儿现在至多二十摄氏度。”少时道:“那你来受苦了。”莺儿笑笑不语,大蒲扇捂在胸上,不好意思再扇。
《声声慢》第一部(7)
谷小雨又在那儿偷偷绑起竹竿来了,方少时听到动静,抬头去看她道:“我猜你们这里头,定是谷小雨最能干,农村的女孩就是这样的。”他这一说,把谷小雨吓着了似的,满脸通红,慌慌地“哟”了一声,停下不干了。燕台听了,隔着个帐子,把少时嫌嫌地看了一眼,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他还以为是在夸谷小雨呢,其实大大伤了人家,却神志无知的,只是不晓得。方少时数数,觉得他差不多跟每个女孩都聊过句把句了,够得上是平易近人的了,心里却知道还剩着一个关燕台。才刚看她的印象太深了,到现在都有点着慌,少时不知说什么好,在房间里走了几步,看百~万\小!说架又看看行李架,忽道:“关燕台,你的名字最好。是不是你父亲要拿你来砌一个台子,好把燕子关住?”女孩们一听大笑,燕台也轻轻一笑,道:“不是的。本来是关英台,我不喜欢,把英写成了燕。”少时笑道:“亏了不是祝英台。”又引得女孩子们一阵笑,燕台不觉有点气了,深深怪他无聊。头一回说话,印象先就不好。
自那日起,少时常常想着两个女孩过活,可以不停地换。白天是关燕台,晚间入睡往往是凤凰来陪,想凤凰时,又无奈担着许多惊怕,每每地拿了燕台来赶凤凰,赶来赶去,两人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化不开,心里就恨不能两个都得了才好。这中间的恩怨,天下也没第二个人知道就是了。关上门是一家,闭了心是一个世界。
一日上课,是《文学概论》。燕台正巧坐在莫悲后面。看着他的背,心里竟生出许多喜悦来。燕台觉得不对劲,想抖落掉什么,也只挣扎了一会儿,便不动了,任着那喜悦在心中下雪一般飞飞扬扬起来。
课间休息时,莫悲侧坐了跟燕台说话,问燕台那天晚上怎么逃了,又夸她逃得漂亮,燕台听了头歪在一边笑。莫悲道:“不喜欢热闹的女孩子,必是不凡的。”燕台看他一眼,道:“那你呢?你也并不喜欢,我看得出来。”莫悲微微一笑,小小地做了个鬼脸,道:“我不喜欢也不逃,因为想等着拿你的那只小猴子。”燕台惊道:“给你抽到了?”莫悲道:“抽什么?我自己拿的。你不是放在椅子上的吗?”燕台笑了,诧诧的,道:“你怎么……”莫悲笑笑,把话接了过去,故意打岔似的,道:“你怎么坐得住的?哪里都能像你呢!风一样的,一身轻。”燕台原本想说:“你怎么留意到我把那东西放在椅子上的?”幸亏没说出来,说出来就要把人弄尴尬了,那样她躲都没处躲,现经他一打岔,倒救了她似的,好生感激,觉得他懂她的心。燕台便顺了他的话低声道:“才不是呢。”莫悲看一下她,问:“怎么不是呢?你倒说说。”刚到这儿,铃声骤起,二人笑笑,当下坐好,依旧听课不语。不料边上的黄莺儿听了个仔仔细细,见他二人完了,就写了一张字条,递给燕台。燕台看到是:“气死方少时,莫悲莫悲。”燕台一下羞红了脸,把字条推到莺儿眼前,笑着批道:“莺儿神经。”
燕台本来以为,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