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小雨面前,捣起燕台、丛林的鬼来。燕台、丛林知道了,自是气的,也就不大爱理赵媚了。
六个人的空间,那么点大的屋子,牵牵绊绊地画上了许多线,这儿一根那儿一根,也不知被割成多少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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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燕台在街上买了香蕉,边走边吃,吃了两根,想想好笑起来。昨晚上在期刊阅览室,她看了一本杂志,上有一篇短文,题为《你心情不好吗?请吃香蕉》。燕台略一回味,觉得自己在向某种东西认输,便不吃了。又故意抬眼四望,想感受一下心境如何,无可无不可的,说不清楚,一团模糊里,有个影子印在其中,忽明忽暗,似一张照片浸在水里,细看看,却是莫悲。怎么可以呢?这么快就爱上一个人吗?燕台有点不甘心,她跟莫悲之间什么都没有,就那么几句对话罢了,抽出来,便只剩下一片透明,无声无息,一点点大,手都伸不进去。
燕台回来把香蕉分给莺儿吃,莺儿也不推辞,笑嘻嘻地受了,连个客气话也没有,大不似往日。燕台微微赌气道:“笑什么笑?你心情好,还吃它做什么?”莺儿笑得头一仰:“我犯着为了吃它,哭丧着脸吗?”燕台道:“好,你故意气我。”莺儿笑道:“你气吗?那你吃香蕉呀。”燕台一笑,忍了忍道:“真的,我不在的时候,可有人来找过我?”莺儿不语,只顾着吃,还笑。燕台觉得不对头,催她道:“快告诉我,是谁?”莺儿道:“你想是谁?我知道的,却不是他。”燕台道:“管他是谁,你说。”莺儿又吃一口香蕉才道:“是方少时。叫你晚上,到他宿舍,去一下。”故意说得停停顿顿的,引人笑。幸亏宿舍里没人,燕台仍吓得四下里找了找,骂她:“你嚼什么蛆?她们说得还不够吗?你也来说我。他那个人,我是知道的,一心想着女孩子,眼睛却不大敢看,活脱脱的一棵老歪脖子树,还辅导员呢,为大不正。”莺儿笑得腰都弯了,她人胖,浑身一阵乱颤。燕台也笑,推莺儿道:“你要把人气死吗?不许把我跟他放在一块儿说。”莺儿止住笑,拿了香蕉皮搽脸,说:“是真的,他骑个自行车,在校园里遇见我,独为的下来跟我说话,以为什么事呢!却是为了你。”燕台问:“真的吗?”莺儿嘴一啧道:“骗你是好吃还是好喝?”燕台噘嘴道:“是真的,我也不去,烦死了。”莺儿道:“他毕竟是老师呢,不会怎样的,你不去,他倒怪在我身上了。”燕台道:“明明是他找我,倒叫我去找他,让人给他个现成的架子摆!你想会是什么事呢?”莺儿道:“大不了请你看电影。”燕台道:“他敢!”一时低头不语,半晌忽道:“我是不去的,除非你跟我一块儿去。”莺儿先不肯,燕台求她,莺儿才道:“那我站在楼下,你自己上去,看他说什么。要是请你单独陪他出门,你就跑下来,千万别依。岁数一大,男人就会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燕台听了脸红道:“瞧你!什么话?”却也依了她,又叫莺儿别告诉别人,传出去不好听,莺儿眼睛一沉,道:“就是不相信人!我能告诉谁去?我不怕你还怕他呢,小命儿可是捏在他手里的。”燕台笑道:“你发什么虚道什么怪?一大老套。”书包 网 bao8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声声慢》第一部(12)
方少时是跟一个历史系辅导员同住的,那人名叫罗林江。他俩的房间不算大,两张床各自倚墙,齐齐对放着,靠窗的两个屋角,填了书桌进去,两床之间,是屋子的走廊,散落着几张凳子,门后是一顶大书架,上面有书也有碗盆行李等物。燕台进去时,方少时正与罗林江闲聊,她唤了一声“方老师”。少时并不应,只笑着给她介绍罗林江,燕台便乖巧地唤他“罗老师”。罗林江笑说不敢,让了座,略招呼一下就出去了。
燕台本来是坐在靠罗林江床边的一只凳子上的,远远离着方少时。少时看看她道:“坐这边来。”指指自己的床,那床很干净,淡蓝的床单,上面有松鹤,纯白的浴巾披在床沿,还拖下半条来,盈盈的大有姿态。燕台笑笑不动。少时又道:“嗯?”嘴里含着笑,一颗糖果似的。燕台把脚竖起来,身子抬直了道:“就这样。”少时给她泡了一杯茶,端来放在罗林江书桌上,那里靠她近。燕台无事可做,去看茶杯,觉得方少时在偷看她,人一缩,端坐凳上不动。
少时两手撑在床单上,人笔直地在床边坐下,两腿也直挺挺地伸着。燕台看一眼,心想坐相真难看,直替他不舒服,觉得他在玩吊环,又怕他的脚来够她的凳子,防防的。
少时忽道:“你喝茶呀。”燕台望望茶杯,道:“哦。”少时道:“也没别的事,问问你在这儿可过得惯。”燕台道:“还好。”少时道:“好,就好了。”又道:“还有一件事。赵时飞说他跟凤凰两个忙不过来,凤凰只管文娱体育方面的活动,他呢,要管班上一切杂事,希望再找个人帮忙。我就想到了你。锻炼锻炼也好,你看呢?”燕台马上回道:“我不。”少时笑道:“也不大忙的,派你任学习委员,抄抄成绩查查学分什么的,别的事我不许他们烦你。”燕台道:“我还是不。”口气几乎带点撒娇了。少时笑了:“我就知道你,怕少了自由。”燕台笑着溜他一眼道:“也不是,我只想轻轻松松的。”少时点头笑道“嗯,那天是班上头一回聚会,你说走就走,当然轻松。”燕台听了,“扑哧”一笑:“才不呢。”少时摆手道:“好了,这事就依我了。我是你老师,否则刮你鼻子。当真这点事都请不动你吗?”说罢,大着胆子盯了她看,燕台把脸一侧,眼角瞧他不语。少时微微受窘,一时胡言乱语说个不休,怎样百~万\小!说,怎样听课,怎样做笔记,怎样利用图书馆,怎样与老师相处,等等。桩桩件件,流露着关爱。燕台坐在旁边,少不得一一应着,坐姿却是不敢的。
下了楼来,莺儿正躲一棵大树下等她,燕台找到她,拉了就走。莺儿道:“咦,没什么不好的事不?”燕台道:“他敢!”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忧愁,只想找个人来谈谈,这个人是莫悲,不知他会怎样看呢。他是那种有主见的人,燕台想。不像一般的男孩子,他根本就不是孩子,看看那双眼睛就知道了,里面隐着许多经历,摄在了胶卷上似的,眼睛一眨是一张,再一眨又换成了另一张。
想想,燕台心里不自在起来。方少时开始试着从正面接触她了,她不能再装着未开化的样子,拿着别人开玩笑的话当耳旁风,也不能得罪他,让他过于下不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