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上了床就请他走。钟典不动,丛林在床上摔腿跺脚,哭道:“不走,我喊校卫队去。燕台、燕台。”燕台一旁听了,自是不好应的,拿眼示意钟典先走。钟典歪歪嘴,只得去了。
一场虚惊,众人慢慢恢复了平静,也不大敢去问丛林事情的原委,都默不作声地没事找事来做。过一会儿,却听赵媚多嘴多舌起来,问:“丛林,你们不是好好的吗?吓死我们了。”丛林没作声。赵媚又道:“瞧,他爱你多深!”燕台斜她一眼,觉得这人也忒不知好歹了,简直不入人眼,不知是真的不懂呢还是故意说话刺人,叫人难堪。莺儿也在一旁撇撇嘴。凤凰跟谷小雨正坐一处吃桃片,不言不语的,只管听着。
丛林忽道:“喏,你们是瞧见的,这样的人,不怪我不要他。”凤凰正拈了一片桃干,仰了脖子,要喂自己,听了停住,问:“好好的,怎么弄的呢?”丛林道:“小姐们,你们都在,日后我要有别的决定,可别怨我。”燕台道:“我们自是不要紧的,只是那钟典,你们要好好地说。”丛林冷笑道:“他呢!也干不出什么来。我是晓得他的,就那点子胆量,今儿一次全使完了。”众人听了也不好言语,只赵媚笑说一句:“真心一场,到头来……”怪腔怪调的,也没人搭她腔。bao8 书包网最好的下载网
《声声慢》第一部(12)
过不到一天,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来看丛林,手里拎着一网袋的苹果香蕉橘子等物,他先跟众人打个招呼,就探头入丛林的帐里,叽叽咕咕说话去了。看情形,两人交往绝非一日了呢。
这人燕台是认识的,叫夏雨初,是中文系作家班的学员,曾拿着《五月花》报找过莫悲,夸了几句,莫悲又带他来见过燕台,想他大约已不记得了。燕台见如今跟丛林这个样子,倒有点难为情似的,也装着不记得他的样子,就没有特为跟他说些别的闲话。
莺儿毛裤早织好了,却一直收着不敢送去,怕的是一份希望又落空。燕台见了劝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况它不丑,织得这样好。”莺儿笑道:“谁理你!”把个裤子在手里揉弄,又道:“你不知道,我这一针一针的……”燕台一笑,道:“嗯,一针一针都是情,全织进去了。不热也热死他。”莺儿翻脸道:“你现在说话这样刻薄,也无情。”燕台道:“好了,你心疼呢。”一面替莺儿拿过裤子来,用报纸包好,道:“送去吧,放这儿连我都睡不着觉。”莺儿过来捶她,笑着诉道:“我天天把它放在枕头下的,一起枕了睡,骗你不是人。”燕台也笑:“这个我想也想得着。”莺儿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的。”说着拿了要往松木楼送。燕台道:“这会子去啊?大白天的!热辣辣地送到他寝室,有别的男生在,不大好呢。不如先约了他,到什么地方去拿,看他可有什么话要说。”莺儿想想道:“也好,你别跟别人混讲。”燕台道:“你说这话就是骂我。”莺儿一笑,算是赔礼。
守到他们相约的日子。燕台陪着莺儿说些闲话,给她打气,说临了还有个死呢,当真有什么怕的等语。那莺儿听了,捧着毛裤,一步一回头地去了。
只一下子工夫,莺儿就回来了。整个人痴痴的,老捧着茶杯不放。燕台见了,想是不妙,也不敢惹她,只是看着她古古怪怪的不语。一时莺儿放下茶杯,“嘭”的一声,赵媚、凤凰她们都看着她。莺儿只得笑道:“关燕台,敢不敢去吃东西?”燕台想她定是有话要到外面去说,便答道:“有鬼呢,不敢?”
两人出来外面,莺儿捶捶燕台:“什么事呢?什么事呢?”燕台见她哭丧着个脸,催她到北园小松树林里去坐坐,这儿人多,胡子连着眉毛,处处有人看。
到了松树林,莺儿反不语了,也不哭,低了头不停地跳脚。燕台等她发泄了一会儿,才说:“算了,李能这么做不是人。你好容易平静了一点,他又拿这个来撩你,完了又不管你死活。有什么爱头?”莺儿听了哭道:“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的?明知道我喜欢他,他看我一眼,我都不能睡觉的。如今为他做了这个,完了只说一声‘多谢’就要走。怎么可以呢!呜……嗯……”说着哭蹲下去。燕台也陪着蹲在她对面,低声相劝:“就当是给一个残废人做了一件好事,也没什么。女孩子缝衣做褂这上头原本就是天才,分一点出去给人享受,也是你的大度,难不成……”一时也泣不成声,语不成句,说不下去了,埋脸在膝上哭。莺儿听了来推她,道:“你不知道呢,那李能倒追问你现在可有新的男朋友。”燕台抬头抹泪道:“他问这个做什么?”莺儿哭道:“现在才晓得,他是想通过我来接近你。他喜欢你呢,还骂了莫悲两句。”燕台道:“喜欢我?不知道。他又算老几?要他来骂!这种没心肝的人,利用别人的感情,我就是做一辈子尼姑也不会要。”莺儿道:“我怄死了,他竟打这个主意。”燕台道:“你告诉他早早死了这条心,对一个爱他的女孩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想也别想。”莺儿又哭道:“想想我还是不如你,总有人爱你。就算是莫悲,你也比我好受点,他跟你总是好过一场的。”燕台不听倒好,一听她提莫悲,想起以往的日子,更哭了。莺儿忽道:“是我拖了你在这儿哭的,对不起了,我请你吃点东西去。”燕台仍痛哭不止,轮着莺儿一面相劝了。
《声声慢》第一部(13)
两人这么哭着劝着,轮过来换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回去。
再见到李能,燕台开始给他脸色看,连先前的礼貌都没有了。那李能呢,最是个欺软怕硬的人,见燕台对他如此冷眉冷眼,心想莺儿定跟燕台说过他坏话了,慢慢地失去了追求燕台的信心和机会,每每懊恼不迭。
谷小雨偷眼打量了多日,见燕台莫悲两人都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竟连以前那份现在人前的和好都没有了。知他们是真的散了。对于他们散的原因,总不大信,再去问凤凰,凤凰便一脸不屑了,说当然是莫悲嫌燕台脚踏两只船罢了。小雨听在耳里,还是不大信,又细细察看了一阵,仍不得而知。
见到莫悲,他还老远地笑,打个招呼过去。小雨受着,有种新的感觉,似乎是微微的希望,也不大像。不管怎样,现在看他,至少少了一个影子时时提醒她,她不如她。那影子是关燕台。
一日,小雨忽大了胆子,趁着在阅览室遇见莫悲的当儿,带着一份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