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子,她给母亲梅玲写了一信,把方少时跟凤凰的事大致说了一下。梅玲读了燕台的信,就手寄来一封快信,说是信中不便多言,放了假早早回家为妙。
燕台接了信,一放假就走了,只莺儿一人送她,没有莫悲,因为不肯告诉他归期。忽想起自己这次回家,竟有落荒而逃的感觉,一份凄楚伤感自不必提了。
一到家里,梅玲就急着追问:“好好的不听我话!你是怎么弄的?叫那个方少时对你断了念头死了心,去搭上了什么凤凰?”燕台不敢提莫悲的事,忍着委屈撒谎道:“那个凤凰狠命地追他,一刻也不放松,方少时岁数也大了,当然考虑得实际些。你叫我老这么吊着他,他是傻子吗?看不出来?再加上凤凰追得紧,他当然要对我不怀希望了。”梅玲道:“你别糊我。肯定是你跟哪个男孩子好了,那方少时才觉无望的。从他信里看得出来,他对你倒是有点真心的。”燕台噘嘴赖着:“我从没跟哪个好过。”梅玲摆手道:“罢了,这都不提了。现在我怕的是那个凤凰给你苦头吃。她会不会?”燕台道:“哪个晓得?”梅玲忽道:“这凤凰不就是上次偷东西的那个吗?到底是真是假?”燕台撇撇嘴,不屑一提的样子。梅玲又道:“想想就知道人家比你有手段得多。”燕台不服气,把凤凰偷东西的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通。梅玲听了更是急:“了不得!竟是真的呢,偷东西偷成这样,我听了都怕,你避着她点。这方少时也不是人了。不过呢,对方少时,你要装着什么也不懂的样子,还跟他老师长老师短的,为着过去对你的好感。想他也不至于把你怎样。”燕台听了,含含糊糊地点头应着,不敢告诉梅玲少时已经开口求过她了。她是无法再装不懂,还跟他老师长老师短的。梅玲又嘱燕台道:“对那个凤凰呢,凡事让着她,什么也不许跟她争,哪怕是在穿衣吃饭上。”燕台听了噘嘴道:“我那么多好看的衣服都烂在箱底不成?她一个偷东西的人,我凭什么让她?有脸跟我比呢!”梅玲急道:“我求你呢,我的小妈!谁叫你碰上这些人的?那会子叫你往北考,你偏要朝南去。好,都不说了,再挨一两年。速速回来,什么鬼地方?对方少时也别指望了,还是找你外公是真。”燕台一面气着方少时跟凤凰,一面又有点想念莫悲,等到梅玲说完,只是前言不搭后语地回道:“我命苦呗。”梅玲听了急得要哭,一时关恒出来劝慰,又连连摇头,说是怎么搞的嘛!学风一天天地坏,老师学生一起瞎胡闹。
临到开学的头一天,梅玲叫燕台带些海鲜海货给方少时,说:“现在不是他求你了,我不得不给你留条后路。”燕台不肯,道:“我把这个给他,那凤凰知道了,班上一宣传,我活不活了?”梅玲想想也是,就算了。又说她哪回总要抽空去一次的,那时她自己带了去。燕台听了,还是不肯,说:“那不一样吗?凤凰仍要跟人说的。你若送去,我当场退学。”梅玲听了,一时气得直哭,骂她不孝顺,是害人精。燕台见她哭,心嘛很自责,又有无数的往事,旧梦重温一般,一一朝她袭来卷来,早已忍不住了,也跑一边哭去了。
开学的正日子那天,燕台不肯回校,一会儿这儿疼一会那儿昏的,梅玲关恒好言劝着哄着,燕台只是提不起劲来,好似那学校里已没什么能吸引她的了,简直不愿去面对。只为不伤父母的心,燕台略略赖了两天,也就回校了。书 包 网 小说上传分享
《声声慢》第一部(17)
23
已经是大二的下半学期了。日子过得流水一般,不细看没有动静。
今天是凤凰二十岁生日,正好是星期六,巧日子呢。几天来她一直忙着筹备,要请全班同学吃寿饭。现在,这个谱她摆得起,也不用担心他们会不来。
少时先不肯,说太招摇了不好,凤凰听了一阵撒娇哭打。少时禁不住,攥了她的手说:“依你依你,你现在是我的一副心肝宝贝。”少时知他得了凤凰也是不容易的。
当日凤凰寻了他哭道:“我知道你对我一直不错,我想跟了你好好过日子,不要拒了我。你瞧着我比你小呢,希望你带着我点就是了。”少时听了,如在梦里,恍惚不定,说这样话的是凤凰吗?也不及多想,人一个劲儿地窒息。不知什么缘故!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只是咽着唾沫。许久,才对满脸是泪、仰面看他的凤凰发问:“你不是一时胡闹不?我很穷呢,人也平平。”凤凰道:“别的都是假的,我知道你会疼人,就行了。”少时一闻此言,几乎是慌乱的了,人在一边激动着。他的这点竟能被凤凰看中,也不算委屈了,道:“我……”说到这儿,看着凤凰的美貌说不下去,正有点迷乱发昏,忽地想起二一六里丢东西的事,不禁退退躲躲起来。凤凰见了挨挨的,挨上他,不经意间碰着他的衣袖,少时略为迟疑一下,触触她的手,就握住了。
凤凰又跟少时要了钥匙,预备晚饭就开在他办公室里,少时也一并允了她。凤凰忽问:“哎,要是有人不来,怎么办?”少时道:“不来也罢。”凤凰冷笑道:“哼,不来?我还不想请呢!”少时笑道:“少了不来。我夫人做菜是一流的,哪个不知谁个不晓?”凤凰白他一眼道:“你算了,这菜吃下去也要它消化呀!带着一肚子气,吃得下吃不下先就是个问题。”少时忽不语了,坐在床边看凤凰整理一堆蔬菜,择呀捡的。凤凰瞟他一眼道:“怎么,不作声了?我要抢在她前头,不请她。别以为可以得机不来,就能叫我丢人现眼,我要她早早死了这个心。”少时轻道:“何必呢?”凤凰冲过来道:“我问你,请了她,她不来呢?丢你人也丢我人,我偏不让她称这个心。谁都像你一样笨呢!”少时让道:“不请就不请吧,随你。”凤凰哼一声,微微一笑,自去理菜不提。少时呢,给她泡了一杯茶,端在手里,蹲在她边上递着。
二一六里头,除了燕台,下午都赶到街上买礼物去了,个个带着怨气,嬉笑怒骂的,买起那礼来,又各个明争暗较着,都想博凤凰一笑似的。丛林是个头饰,赵媚为块布料,谷小雨却是一支口红,只黄莺儿的略为贱了些,是一包嘉应子。燕台看了笑莺儿道:“是个吃吃货呢。”莺儿眼睛一翻,道:“她连个吃吃货都不如,我倒抬举她了。”彼时赵媚、丛林过来笑道:“燕台,还是你自在!她不请,你乐得不去,正好,我们被她这一请,不去反不好了。”燕台听了一笑,不作声。赵媚道:“不知哪次就轮到我了呢。”燕台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