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你多么执着,但是当你离开人间之时,无论你愿意与否,都必须归还。这样来看,或许就容易了解了。你会不会觉得知道的太晚了?’
‘的确。’
‘既然有所顿悟,为了表示对委托者的诚意,我们不该误用这些东西。’
‘是……’
‘现在我了解到,财物并非自己的,所以第一要保持世界太平,第二要拯救黎民百姓于饥馑之中……想到这儿,我就愿意付出我身边所有的。不,不仅是我身边所有的,我还要杜绝浪费,不给家臣多余的俸禄,我正尽力地朝这方面去做。实际上,这个最重要的委托,平定天下,在我心中,只不过是另一样东西。’
‘的确……天下也只是个委托品。’
‘我经常被宗严斥责,是不是啊?宗严!’
宗严懒洋洋地行个礼,回答道:
‘不,我只是陈述兵法……如此而已。’
‘哦?兵法……兵法的最高境界,也一样可以运用于宇宙之理。’
‘不,这是您的练达,才能从一样东西中看得万般诸物,进而得其奥妙之处。’
家康微微点点头。
‘茶屋,我准备前往大阪。’
这话来的突然,令茶屋大吃一惊。
‘如果你能来大阪,就一起同行吧。丰臣家内室的霪乿,实在令人惨不忍睹……我和增田长盛、长束正家二人私下已谈论过,今天看来我是非去不可了。’
话触及核心,茶屋不禁屏住气息。
10
‘将军,事实上,我也想和您谈谈这件事情。’
家康微微阻止茶屋。
‘你是不是想说,大阪城内有人企图不轨,最好不要前往大阪。’
‘是……哦,不……看来,您已经知道了。’
‘不错,有人说土方、大野那些人说服了秀赖身边的人,想要等我进城时对我不利。而且这个主谋者,是浅野和前田……你听到的是不是这个?’
茶屋四郎次郎情不自禁地向前探直了身子,拍着膝盖说道:
‘对!就是这些话!将军是从哪儿听来的?’
‘你就当我是从增田、长束身边的人听来的好了!那么,你是从哪听来的呢?’
‘增田、长束……来源大致差不多。消息是从长束先生身边传到淀屋,淀屋再传到本阿弥光悦,光悦惊慌地跑来告诉我的。’
‘哦,光悦……’
家康微微斜着头,他淡淡的笑了笑,说道:
‘前田肥前应该不会心存叛意,这必定是有心者的谗言。’
茶屋四郎次郎向前跨近一步。
‘不错……’
他像被线ca纵的木偶般,向前移动一膝。
‘将军,您刚才说增田先生和长束先生邀您到大阪城?’
‘不错,自从前田大纳言去世之后,只剩下一些年轻人,城内的风气极为败坏,令人无法忍受。至今,内部和外部已经有了某种摩擦,他主要是请我去监督那些年轻人。’
‘那么,您到大阪之后,住在哪里呢?’
‘这点还没有决定,目前城内没有可以适合居住的空房子。大概会住在三成的哥哥木工头正澄那儿吧!正澄是港的奉行官,应该可以替我找个地方……’
茶屋四郎次郎大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家康。
‘这么说,您会住在那个狭窄的木工头的家里啰?’
‘只要是为了托管的天下太平,也未尝不可呀!’
‘可是……可是……前田先生和浅野先生的传闻,难道您就不管了吗?’
被茶屋这么焦急的一问--
‘四郎次郎!’
家康唤着他过去的名字,放低了声音说道:
‘就把这当作是没有根据的传闻吧!连这么芝麻小事都在意的话,只是匹夫之勇……但是,我会小心求证,绝不会饶赦那些扰乱天下安宁,以及对我不忠实的毁谤之人。这才叫天下人的兵法。’
说到这儿,他才畅怀地露出了笑容。
11
看来家康对进入大阪城之事已经有了决定。
一旦进入,街头巷尾必定会谣传着各种传言。
最近,京都大阪的市井百姓之间,都明显地分成了二个派别。那就是偏向三成,以及偏向家康的派别。不,与其说是三成派,不如说是怀念太合治世的人所组成的。这些人在理性上,认同家康的实力;然而在感情上,却加以反抗。他们怀疑德川的野心-
‘-好不容易等到太合先生亡故,现在天下应该是我们的了……’
庶民们对于在仅仅半年的时间内,便移往向岛、追逐三成、搬进伏见城的家康,在他将进入大阪城之时,必定不会保持沉默。
当然,家康也能洞悉这样的气氛,他这种明知状况复杂,却又不得不前往的理由,茶屋似乎略能体会。
大阪城内风纪紊乱,和市井的传言息息相关。秀赖的亲生母亲淀君,也许是因为她才三十出头的缘故吧,所以经常传闻她身边的那个人获得宠爱、那个人失宠等事情。如果这是事实,那些得宠的人一旦涉足政治,必会造成无法收拾的大混乱。
家康刚才也曾说到,要请他进入大阪城的,是增田长盛和长束正家二位奉行。
(看来,淀君身边的人和奉行之间,已经开始了势力争夺战。)
茶屋四郎次郎发现他所获得的情报和家康详细地掌握的现况相比起来,实在难以相提并论,不禁惭愧地低下头来。
‘将军,我们还是希望您能睁开眼睛、小心谨慎。’
家康对此不作回答。
‘往后我希望你经常和宗严保持连络。宗严,你也一样。’
家康对这二人说道。然后再以他那武夫般健壮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胸膛,说道:
‘我想我们大家都应该知道这个骚动的主要原因,所以不要再犹豫、彷徨了,该做的事还是要去做的。’
茶屋不得不重估、留神宗严了。
(像将军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