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最明白了……)
‘他真是沉得住气!’
直政说道。
‘就像武田信玄“风林火山”旗帜上的记号一样,确实是静如山林。’
‘不,应该是说他天生就有耐性。’
忠胜说道。
‘你想将军会在什么时候离开江户呢?’
井伊直政微微摇摇头。
‘只可惜我还看不出将军的心意,他就像深不见底的大海,和千山中的千山。’
这个时候,正则的侍卫前来呼唤二人。
淀君日记
‘神佛为何让每个人有不同的负担呢?’
庆长五年※(西元一六○○年)九月十五日--
东军的总帅德川家康自天未亮就开始行动,比预期的时刻晚了几小时,终于胜利地打赢了关原之战。
当家康移军到藤川台的时候,他已经不再咬指甲了。
这处藤川台的暂时营地,在今天中午以前,原本是大谷吉继对未来寄予希望的指挥部所在地。
而今,吉继已经死了。不,不仅是吉继,连全日本有名的勇者岛津丰久,以及被称为石田三成左右手的岛左近胜猛也都死了。
虽然还没有报告到达,但是无论是石田三成、小西行长、宇喜多秀家、或是长束正家,此刻必定是在山麓中淋着雨,尝受着生不如死的滋味吧!
‘添加营火,待会儿准备检查首级。’
家康无限感慨地看了看插在旁边的旗帜,上面写著「厌离秽土、欣求净土’。
虽然他从不曾想到会失败,而且也没有人会讨厌或排斥胜利的,然而一个胜利者的心情,往往是难以形容的。
(人类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这些悲惨的事情呢……)
派往战场的使者,急着回来报告当地区域的敌我状况。
三成的家老蒲生备中和他的儿子大膳、大炊助,皆战死沙场。
派遣到小早川阵地当作使者的奥平贞治,在与大谷军队交战之时战死。
藤堂高虎的堂弟玄蕃战死。
织田有乐斋负伤。
井伊直政负伤。
松平下野守忠吉负伤。
身为一个指挥者,应当不动声色地听取这些报告,并且正确地指挥大局。
从战场率先奔回来的先锋大将是黑田长政。
长政的左手指被击碎,上面胡乱包着沾满血渍的布条。他脱去盔甲,任意挂在肩上,只见头发上沾满了泥土。
家康对长政加以褒奖,他一边褒奖,一边把吉光作的小短刀取出来送给他。
此刻的家康已能控制心中的感慨,恢复指挥者应有的果决态度了。
‘各将也陆续地要到这儿来祝贺战胜,我们何不就在这儿为胜利欢呼呢?’
正当本多正纯说话之时,本阵帐幕外面已经陆陆续续地有福岛正则、织田有乐、织田河内守信成、本多忠胜及他的次男内记忠朝等人到达了。
‘什么,为胜利欢呼?’
‘是啊!南宫山下的敌人已被歼灭,战场上已看不到敌人的影子。到目前为止,战死的人约三万,被抛弃了的马匹,有一千五、六百头……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大胜利呀!’
然而,家康只是默默地取下戴在头上的头巾。
‘把头盔拿来,对了,就这个白里子的头盔吧!’
大家彼此对望,因为家康戴起了头盔。
‘战争从现在才开始,至于为胜利欢呼,则要等到我们抵达大阪,将那些被当作人质的妻子平安无事地带回来之后……明白吗?现在你们把胜利的情绪收起来吧!’
家康对人性之微妙处,十分清楚,他的每一句话,都紧紧地掌握住每一个将领的心。
有人扑地哭了出来。
在超乎常轨,持续保持激昂意志的战场上,一旦被触及其薄如纸的人情,便可唤出如孩子般纯真的感情。
‘对。’
‘不错,战争还没有结束。’
‘各位将领的人质还留在大阪,明天我们要立即朝佐和山出发……’
所谓收起胜利的情绪,其实是比较容易令人接受的鼓舞方式。所谓的告诫,其实是松懈紧绷心情的最好良药。
在这微妙的关键时刻,暗藏着控制指挥战国各大将的秘诀和苦心。
本多忠胜悄悄地拭去泪水,接着以高亢的声音喊出下一个前来祝贺的人名。
‘福岛正则先生到!’
忠胜是德川家最资深的一员了,由忠胜唤出名字,再被家康封以战功,使得每一位将领在生死之间来回奔波的劳苦顿时一扫而空。每个人都重回到难以形容的童稚心情。
‘喂,正则,你今天可真令我刮目相看啊!’家康探出了身子说道。
‘不、不,这是靠中务先生(本多忠胜)的作战策略,确实是太微妙了。’
正则也褒奖着忠胜。忠胜搔搔耳鬓,说道:
‘不、不,这是我们碰到的敌人比较弱的关系。’
接着,他又拉起嗓门喊道:
‘织田有乐斋先生到!’
织田有乐让家臣捧着石田三成的家老蒲生备中的首级,走了进来。河内守信成也跟在一边。
‘老头子,你这次可出名了!’
家康立即打开扇子,替有乐着。
‘唉,上了年纪的人,不该这样杀生的。’
‘你做得很漂亮。蒲生备中也算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实在够可怜的了,这首级就交给你去将之埋了吧!’
‘谢谢!’
‘听说你的儿子河内守,杀了大谷的勇将户田武藏守?’
‘是的。那把矛枪刺向武藏守,从他盔甲的左边贯穿到右边,一点也没有损伤。’
‘哦,就是这把枪吗?让我瞧瞧!’
他从信成手中接过矛枪之后:
‘是千子村正制作的吗?’
看罢之后高兴地还了回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