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从被子里伸出两只手轻拍哽咽的少年颤动的后背,难得温柔,轻声细语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抱歉。小云,你不用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你很好,你什么都没有做错,若是想要怨怪,便怪我吧。”她好像在无意识之间给这少年发了一张好人卡了是不是?
肖宋继续道:“我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你便是不答应,也改变不了什么。”声音依旧温柔软绵,但是她端的是第一世做掌门时候的范,不看脸的话,便不会有太大的违和感。
纪云少年身子剧烈一抖,原本收紧在她腰间的手蓦然放松,无力又仓皇,这才知道有些事在他不知不觉之中无可挽回了。
“为何……这么说?”段纪云松开她,与她面对面。他在笑,只是笑容干涩又难看,袖子底下的拳头紧紧握住,长而卷的睫毛微微颤着,带着不易察觉的脆弱。“你……不要我了么?”
肖宋下意识便回答道:“没有,没有不要。”
带笑的哭泣当真是最让人无法抵挡的,肖宋历经三世,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却没有一个人用这样易碎的笑容看着她,明明对方是在笑,却让人以为他随时随地都能够哭出来……或者说,他其实已经在哭了,只是那哭泣隐藏在心底,别人看不到而已。
便是当初在她眼里最是脆弱不堪的于澜少年,也从未朝她露出过这样的表情。是以惊讶之余,肖宋反倒是有些手足无措。她不曾想到少年脆弱至此,也不曾想到她所说的话给他的打击竟是这样的大。
肖宋摇头,低声说道:“我没有不要你。”只是换一种方式罢了。
“那你……为何?”少年抿抿唇,只觉得喉头有些发涩,是他理解错了么?他迫切地想要从她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然而阿香却只是看着他,静静地看着他,无论如何不肯点头。
肖宋自有自己的想法。若是少年对她……不,对她这副躯体是除却爱情之外的其他感情,她虽可能做不到等价交换,毕竟她不是原著,但也不是一点都不能付出的。可若是爱情,那是她没有办法付出也不愿意付出的感情,与其这么拖着蒙骗暧昧下去,她宁可选择当初对萧秋做的那样,先一刀切个干净再说。萧秋那回她还不敢断的太彻底,毕竟实力摆在那里,主权不在她手上;但是如果对象是段纪云的话,虽然他比她高大,她却觉得自己能够把握得住他。她是顶着别人的身体在过活,但她私心里并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感情,感情债是她换不起的,她终究还是不够心硬……不对,应当说,她对这个少年难得心软了——即便这难得的心软还是从自己的私心出发。
因为心软,所以才不愿继续虚以委蛇。
半晌后,肖宋这样说:“我本来就是你的姐姐,你唤我姐姐没什么不对。”语气很清淡,已经恢复了原本该有的状态。
“你不是我的姐姐!”少年却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蓦地站起身来,“你怎么会是我的姐姐?”他红着一双明亮的眼,肩膀一耸一耸,似是真的气急了,全身都跟着小幅度颤抖了起来。他朝着她低声吼道:“你是父亲收养的,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怎会是我姐姐?!你难道忘记了生辰那日,我送你的翡翠镯子你收下了!我吻你你也没有拒绝!甚至于我们差点……就差一点……”少年的语气柔软了下来,满含期冀地看着她:“阿香,你是在开玩笑的是不是?告诉我,是我理解错了,是不是?”
少年,很抱歉。
肖宋摇摇头,面色镇定无比,道:“不是,你没有理解错。我所说的便是你所想的那个意思。”
像是被抽去了浑身力气,少年瘫软地跌坐在了床边,半晌回魂,红着一双眼死死地瞪着肖宋的脸,“你为何要这般戏弄于我?阿香,你怎么会这么对我?我们明明已经互许终身了不是么?难道那时你便是存心欺骗我的?阿香,你究竟想做什么?”高亢而激动的质问慢慢变成了低低的呢喃,少年扑过来隔着被子抓住肖宋的肩膀,红彤彤的眼睛与她直视,里面各种情绪掺杂着,有软弱,也有恳求,有愤怒,也有绝望:“阿香,告诉我,你是说笑的……你是被逼无奈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不对?你不会这般对我的……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啊……”
最后一句就不必再加上了,咳咳。
“之前并不是欺骗你,段念香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本心,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与谎言。你若有心,自是能够感受得到,不是么?”可是那是段念香,不是她,她是顶着段念香壳子的肖宋。
是的!他知道他的阿香从不曾对他说谎。
少年神色一软,眼里有激动,那种好似濒死之人重新看到希望的眼神着实叫人不忍直视。
一句话最怕的不是前半句,而是侧重的后半句,尤其当这前后半句还是转折关系时,那就更令人提心吊胆了。肖宋轻叹了一口气,有一种欺负少年的感觉。事实也确实如此,若非她一时脑抽主动说要完成任务,还向大神要求降低难度,也就不会到这部小说世界里来了……吧?没有她的强硬介入,这对青梅竹马中间再历波折,总归是he结局。可是如今有了她……她哪次离去不是以死亡结束?
在她到来之前,这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便已经是永诀了吧。
人都是抱着不想伤害的借口在伤害别人,她若真的不想伤害段纪云,大可继续假装段念香与段纪云相亲相爱,但那种做法就背离了她的本心。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到时离别带来的伤痛加倍,还不如趁现在还来得及将一切可能扼杀于摇篮……她是这样想的。可说穿了,不过是为自己的自私自利找了个上得了台面的理由罢了。
所以不管她说多少句虚伪的‘少年,我是为了你好’,也必得在心中加倍说地‘少年,对不起’才能够平衡得起来。
“而如今……我所说的一切也并非戏弄于你,是真的。”
少年眼底的星光在一瞬之间统统泯灭,化为粒粒灰烟。
人最怕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给了你希望之后,又让你绝望。肖宋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居然已经堕落到了只能通过欺负一个稚嫩的少年来寻找成就感。
段纪云喃喃道:“为何?”
肖宋看着他:“你想问什么?”
段纪云苦笑两声,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