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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谁的孽障(1/2)

作者:一语破春风

    翻涌的薄雾,仿佛看到了女鬼的过往。

    寒风拂开积厚的雪花,飘在红扑扑的脸颊上,跟着前方父亲的背影,走过白茫茫的一片,回头时,家夹杂在鹅毛大雪里,变得模糊。

    那年她才不过七岁。

    很多事情,小姑娘懂,也有些不懂,跟着父亲来到镇子上,进了一个暖暖的亮堂,让她坐在外面,跟一个老头说着什么,周围还有很多好看的衣裳、头冠、锣鼓,另一侧黑漆漆的房屋门口,有和她差不多的孩子正望过来。

    不久,父亲提着一个哗哗响的袋子出来,蹲在她面前。

    “别怪爹…..也别怪你娘,你好生在这里,听伯伯的话,会有口吃的,比家里挨饿强,知道吗?”

    她知道自己被卖掉了,眼睛红红的,没有哭出来,怯生生的跟着父亲到门口,搅着手指头,站在风雪里。

    还是忍不住哭喊出来:“爹!你什么时候来接允儿啊。”

    父亲一言不发的走掉了,过来的是屋里的老伯,将她拉了进去,老人并不慈祥,拿着细长的鞭子抽打、调教,越哭越打,一直打到不敢哭才会停下。

    后来她渐渐明白,离开时娘说的话:“在外面要听话、要懂事,才不会挨饿。”的含义,院子里的其他孩子渐渐的少了,有的不适合这行,卖去了青楼,过了两年,她也被转手卖给河谷郡一个戏班。

    原来的名字也变成红怜,开嗓、唱曲、练曾经在小院练过的基本功,稍有偷懒就是一顿打骂,又过了三年,十二岁的时候,登上戏台跟着搭戏,唱些小角儿,也终于分到一些细细碎碎的赏钱。

    看着不大的木盒里,积攒着一枚枚铜子,是她最开心的一年,后来,因为嗓音优美柔婉,被班主看重,到十六岁时,成了李家班有名的花旦,或许要不了多久,就真的成为正旦。

    多年攒下来的钱财,换成银两,专门挑了一个好日子,乘着租来的马车,回到曾经童年记忆里的房屋,想看看爹娘,看看弟弟。

    然而接待她的,是家旁边的邻人,原来她家房屋已经多年不修,坍了下来,也从邻人口中知道娘在弟弟一岁时死了,不到半年,弟弟又生了病,爹崇信庙观里的高人,捐香火化灾,弟弟病也未治好,拖的时间长了,送去镇上医馆,已经无力回天。

    弟弟死后,父亲这才醒悟过来,拿着家里的柴刀往那庙观杀去,却被观里的打头是血,被村人抬回来,不到半日就死了。

    庙观里的人反而说他先持刃闯进来,被当作盗匪来打,官府也就不追究了。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红怜抱着那只木盒一面听着邻人的讲述,一面压抑的哭了出来,眼泪一滴滴的落在木盒上,离开时,她将木盒留给了邻人,又去了父母弟弟的坟前跪了好久,快到天黑的时候,才乘着马车离开,渐渐远去的那座小村,怕也不会再回来了。

    回到戏班,她也仿佛长大了,开开心心的唱戏,名声也越来越响亮,来给她捧场的人也越来越多,崭新的木盒里,攒起来的金银玉钗越来越贵重,但少了从前那种期待,不过至少,她活的比父母好……老天爷给了她漂亮的脸蛋和动人的嗓音,是赏给她饭吃,班主李云秀就说过,老天爷都赏饭了,连碗都端不稳,那就别活了。

    不仅她要吃饭,整个戏班的也要吃饭,接到富水县陈员外大寿的邀请,整个戏班都忙碌起来,还精心编了《南君问寿》做为压台的大戏。

    听到戏台下热烈的欢呼,她知道这场戏曲是成功的,要不多久,或许富水县都会知道她的名气。

    成名的花旦有独立的小间卸妆换衣,哼着小曲,窗外有人影晃过,然后推门进来,是一个醉醺醺的书生,说喜欢她。

    红怜认识他,是陈员外的独子,可哪有见面就说喜欢的,双手将书生推开:“陈公子,你先出去…..”

    那书生不肯,看着四下无人,带着醉意的脸上露出笑容,冲过去她抱起来,扔去桌上,急不可耐的伸手去解她裤子。

    红怜拿手打他,双脚奋力的蹬过去:“公子,红怜只是来唱戏的,不是青楼的妓子…..求你放过我…..你出去啊……”

    哀求着,蹬出的脚踢在书生下体,疼的对方后退半步,红怜飞快跳下来,朝房门跑,半道又被抓住,拖行在地上。

    被打痛的书生暴怒,反手就是一耳光打在她在脸上,脸颊都红肿起来。

    “你是戏子跟青楼的妓子有什么区别?!本公子看得起你,那是你爹娘修来的福!”

    “爹…..娘…..”或许脸颊的疼痛,或许被藏在记忆深处的称呼,红怜忽然发疯似的拿头去撞面前的书生。

    “啊——”

    被撞破鼻子的书生大叫一声,当即扯着红怜的头发拖去床边,抱起来扔了上去,抓过堆放戏服桌上一张红菱,想要将女子捆缚起来。

    红怜挣扎哭喊,一个劲儿的拿手抓他。

    “放开我…..来人啊,救救我…..爹…..娘……你们在哪里啊,救救允儿…..”

    害怕被人听到,书生拿着那红菱捂住她口鼻,暴喝:“别叫!”另只手飞快的去脱女子衣裳,刚将外面的衣裳脱下,发现挣扎的身体已经不动了。

    书生连忙将手和红菱拿开。

    女子瞪着眼睛,没有了声息…..

    书生惊慌的跑了出去,找到满脸通红的父亲,以及陪席的李班主,说了实情,被盛怒的老人打了一顿,而李家班主也在数十锭元宝面前,没有报官。

    直接在郊外,挖了泥坑,一张草席卷了红怜的尸体,丢进去,然后埋上。

    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

    雾气翻涌,拥挤的众人陷入一片安静,足足持续了许久,陆良生也被触动,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就那么看着远方的戏台。

    “这女鬼倒是有些可怜,可惜啊…..”蛤蟆道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陆良生抬了抬眼,看去头顶坐着的蛤蟆:“师父,她是很可怜,但你说可惜是什么意思?”

    “她呀…..化为厉鬼索了数条人命,若再杀一人,就要成罗刹鬼了,到时就真的永世不得投胎,连畜生都没得做。”

    少年视线看去戏台上孤零零的女鬼,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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