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什么?”他追问。
“没有——哎!没有。”她振作一点。“我在想,我们该什么时候回香港。”
“才来几天就想走?”他问。
“我得回去工作。”她微笑,又恢复了正常。
“我们先走,你迟些再回香港。”
“晓净要你走?”他问。
“你——怎么会这么问?”她好意外。
“我知道你请了一星期假,不必赶回去。”他说:“而樵之和真理会从台北回纽约。”
她想一想,透一口气。
“晓净在发脾气。”
“她要走就走,不必拖着你。”他说。
“你不能对她和婉一些吗?”她说。
“我?!”他呆愣一下。
“从开始到现在,我始终觉得跟她格格不入。”
“也不至于要激怒她吧?”
“但她——你真的不知道,她竟找到章老师家去,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很啼笑皆非的。”他说。
“我明白你的感觉,只是——晓净太天真,她不大明白人情世故。”她说。
“还是不说她吧!免得我们意见不合。”他笑。
美德非常知情识趣,立刻换了话题。
“教授和真理之间的温馨感情看似很淡,实则很深,我好羡慕。”她说。
“夫妇之间——原该如此。”他说。
“有很多人未必如此,他们很幸福。”她说。
“我想——是的!”他点头。
忽然记起在纽约时对樵之和真理的误会,他觉得自己很小器,很莫名其妙,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可以抢,唯独感情不能。
他连这个都不懂,怎样的惭愧啊!
“怎么会想到去看章老师?”她问。
“他中学教我国文,对我期望很高,后来念大学时一直跟他有来往,变成现在的半师半友。”他说:“我也不是刻意去看他,走在那条路上才想起他,于是立刻去。”
“但是晓净说你——”她觉察的住口不说。
“她神通广大。我怀疑地一直跟着我。”他说。
“不会吧!”她笑。
“下午——有什么计划。”
“难得只剩我们俩,不如随心所欲的逛逛。”他兴致勃勃的。
“在街上逛?”她问。
“有了,去故宫博物院,”他说,
“希望今天展出的东西精采。”
“每天展出的东西不同?”她问。
“不是每天,但过一段日子就换一批,有时很精采,有时就普通些。”他解释。
“吃完午餐去?”她也兴高采烈。
“一言为定。”他拍拍她的手。
“来台北后,只有今天最轻松,前几天都不知在做什么?”
“人就会这样。”她笑。
“晚上呢?你真去和真理换班。陪教授?”
“是。虽然爸爸也许并不需要陪,但我想跟他聊聊,回来后一直没机会。”他说。
她点点头,再点点头。
“教授很好,很好,又慈祥又会替人着想,很少有年轻人象他那样。”她说。
“是吧!至少我就学不来他的好修养,近来我很容易发脾气。”他说。
“不是有人说年少气盛吗?教授却是炉火纯青了,”她笑。“你知道吗?我现在很想知道,真理和教授之间有怎样一段恋爱故事?”。
“你可以去问真理。”他笑。
“我情愿去问教授,”美德说,
“教授比真理更亲切些,真理——不会讲。”
“那么肯定?”他笑。
她也笑了一阵,她忽然问:
“不再怀疑樵之心怀不轨了吧?”
“他——的确曾经心怀不轨过,对吗?”他问。
“他是胡涂蛋,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而且他冲动,常常会象无头苍蝇似的撞过去,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说。
“樵之——是这样的。”他摇头。“不过现在想起来,觉得他很可爱。”
“那个时候极不可爱,甚至想打他一顿,是不是?”她打趣。
“没有这么严重。我想——我是小心眼儿的人,实在惭愧。”他笑。
“是不是该向真理道声歉?”她说。
“不必,她了解我,也——不会怪我,”他满含敬意的。“真理
——就是真理。”
“那么美德当然就是美德罗!”她笑。
他捉住她的手,轻轻的打着,说:
“顽皮!”有种赞许的宠爱。
晚上,思哲到医院士陪父亲,让真理回家休息。第一次,他强烈的感觉到真理是
“一家人”,不再只是父亲的学生兼父亲的填房。
“一家人”这感觉是十分美好的,他觉得温馨和安详。
真理是父亲的太太,是
——“一家人”,这也很好,不是吗?他不应该再
——
他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想过真理该如何吗?他
——哎!好在没人知道,只是他在想,但想已令他惭愧了。
“过一会儿我睡着时你就离开,”父亲说:“半夜我不会醒,不需要人陪。”
“腿还痛吗?”思哲问。
“还好,也没什么。如父亲淡淡的。
“等会儿回去,明天早上再来。”
“好。”他从小就是个服从的孩子。
“回去以后打个电话给晓净,问她有没有什么事。”父亲说得突然。
“晓净?她会有什么事?”思哲极自然的反应。
“她——美德不是说她在发脾气吗?”父亲说。
“那是她的事一爸,你摔倒时晓净正好在?”他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也变了,就好象白天美德变脸一样。
“是。为什么问?”父亲淡淡的。
“她刚到?或是她原本和你一起?”思哲追问。
父亲凝视思哲半晌,他眼中充满了慈爱和宽厚光芒。
“这有什么关系?不许胡乱怀疑人。”
“不,我知道,她那个人——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思哲越想越恐惧。“今晚我不走了!”父亲摇摇头,再摇摇头。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无论你想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全都是错的。”他说。
“我相信我想的不会错,”思哲正色说:
“是晓净推你摔倒的,是不是?”父亲皱起眉头,半晌才说:
“为什么这么说?”
“她是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美德知道她是怎样的人,白天她说起这事就变了脸,我却是现在才想到。”思哲气愤的。
“如果我说不是呢?”父亲说。
“你犯不着帮她,爸爸,”思哲正色说:
“大家都同样的是人,我不理她的背景,她不能胡作非为。”
“认定了她推我的?”父亲笑了。
“这是唯一的可能,你又没老到路都走不动,不会无端端的摔倒。”思哲说。
父亲想一想,淡淡的摇摇头。
“就算她这么做,也该有个动机。”他说。
“你承认了?”思哲眼光一闪。
“我可没承认什么,”父亲还是摇头。
“你们把晓净想得太可怕了。”
“她原本是可怕的怪人,她别墅中有个地下室,装了好多中古的刑具,她故意带真理去看,想吓真理。”
“但是真理没被她吓倒,不是吗?”
“你没有理由帮她,爸。”思哲说。
“我始终觉得晓净没有恶意,她只是开玩笑,想引人注意她。”父亲说。
“她已经把自己安排成中心人物了。”
“这还不够,我旁观的结果,她想使你更注意她,重视她。”父亲笑。
“我?!”思哲大吃一惊。
“是。她做的所有事都是因为你,但你似乎不领她的情,她当然生气了!”父亲说。
“那——没有可能,”思哲胀红了脸。“从开始到现在,我和她始终格格不入。”
“那是你的感觉,不是她的。”父亲十分理智。
“但——她没有理由害你。”思哲说。
“你该听说过,因爱生妒、生恨,”父亲哈哈笑。“她是个独占心极重的人。”
“这——简直没有可能。”思哲啼笑皆非。
“你慢慢想一想,看看是否我有道理,”父亲心平气和的。“晓净对美德不客气,颐指气使,也是因为你和美德比较合得来。”
思哲愣愣的想着,也许
——有道理吧?不过这道理也荒谬,晓净因为他?他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美德——是表妹。”他还想分辩。
“她以前一定不是这样的,美德有没有说过?是认识你之后才变的,对不对?”父亲说。
思哲咬着唇,这
——太莫名其妙,他仿佛在做梦。
“你回去慢慢想,同时——别向晓净提我跌倒的事,不要令她不安。”父亲又说。
“她推倒你,她应该不安,你的腿已伤了。”思哲颇不以为然。。
“就算我自己不小心吧!”父亲宽大为怀。
“同一个嫉妒的女孩子计较什么呢?”
“但是——我无法在她面前假装若无其事;”思哲说。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父亲轻叹。
“正如你所说,她什么事都做得出。”
“我会小心,也会让美德小心,”思哲说:“其实我和美德也只不过是好朋友而已。”
“我看得出。美德还不够好吗?思哲,对女孩子不能大挑剔了,否则终是一事无成。”
“我——明白。”思哲吸一口气。他心中又浮现真理的影子,为什么没有人象真理?
“你走吧!我想睡了。”父亲说。
“真的不要我陪你?”思哲问。
“放心,别疑神疑鬼,医院里还会发生什么事?又不是拍电影。”父亲笑。
思哲再想一想,终于站起来。
“我明天一早来,你——最好锁好门。”思哲说。
“医院规定不许锁门,否则护士怎么进来?”父亲笑。“放心,我绝对安全的。”
思哲终于退出病房,下楼,离开医院。
今天大半夭都没见到晓净,这实在是很舒服的事,晓净真的给他好大的压力。他也说不出为什么有压力,但压力是真真实实的。
才出医院大门,看见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人倚墙而立。
晓净!
十步之外,还有她那保镖司机。
“你想找我,是不是?”晓净轻描淡写的问。
思哲只冷冷的
“哼”一声,没答话。
“教授一定告诉你很多事,不是吗?”晓净一步步走近他,压力迎面通过来。
“你以为他告诉我什么?”思哲反问。
“我不知道,或者一他说我推倒他?”晓净似笑非笑,昂然不惧。
“你有吗?”思哲强抑上升的怒火。
这女孩,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她能为所欲为?
“有。”她竟直认不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思哲的眼睛都几乎烧起来。
“不为什么,我高兴而已:”她说得理所当然。
“你——还有人性吗?父亲
——只不过是个老人家,你——疯了!”思哲怒问。
“我并没有疯,我只不过轻轻推一下,谁知他如此不济?”晓净轻笑。
“你还有脸说?你以为你是谁?上帝?”他逼视着她。
“做都做了,你发怒又有什么用?无济于事的。”她冷冷的笑。“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自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
——总有一天,人收不了你,天收你。”他说。
“这么恨我?”她轻笑起来。
“这么严重吗?天收我?我又没犯滔天大罪。”
“你的心那么狠,真不知道你父母怎么教的!”他说。
她的脸蓦然变了,笑容也消失。
“不许提他们,”她厉声叫。
“我的事与他们无关。”
思哲皱眉,他犯不着在这儿跟她吵,医院门口,人家会来干涉的。
他再也不看她,大步预备离开。
“站住,不许走!”她尖叫。
思哲不理,仍是往前疾走。
但是,那司机兼保镖却拦住了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冷冷的望住他。
“我的话没说完,你不许走。”她在喘气。
“这儿是医院,请勿大呼小叫。”他冷冷的。
“我问你,下午——你去了那里?”她似乎已渐渐控制不了自己。
她真是在嫉妒吗?未兔太荒谬,也太可怕了。
“我去那里——与你何关?”他不客气的反问。
“我就是要问,你说,”她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难看极了。
“还有美德,你们在一起?”
“是,我们在一起,”他故意这么说。能气气她,也未尝不是件乐事。
“我们一起吃午饭,又去故宫博物院,又一起吃晚饭。”
“好——好,”她似乎快要哭了。“美德
——她对得起我——她——你
——”
“我们在一起与你有什么关系,什么地方又对不起你了?”他故意冷笑。
“你—一好:”她咬牙切齿的跺跺脚,转身就跳上汽车。
“我们走。”
保镖司机立刻把车子开走,又快又急,汽车轮胎在地上磨擦,发出极难听的声音。
思哲透一口气,摇摇头。
“你——把事情弄糟了!”美德突然间在黑暗里出现。
“你——怎么也在这儿?”他问。
“我跟着她来的,我怕她——做错事,”美德忧虑的。
“但——你做错了,你恐怕替我们惹了麻烦。”
“我不怕,她能做什么?能把我枪毙吗?”他说。
“你不知道,”她忧形于色。
“她做起事来,往往不顾一切后果的。”
“她推倒我父亲,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他问。
美德点点头,再点点头。
“我没看到,是猜到的,我想
——不只我,真理,教授都知道,他们只是不讲。”她说。
“为什么不讲?这岂不是更纵容她?”思哲不以为然。
“讲穿了,也不过适得其反,我知道她的脾气,从小,没有人能逆她的意,就算她父亲,也怕了她的脾气。”美德慢慢说。
“她父亲——到底是谁?真那么神秘?”他问。
美德考虑一下,讲出一个名宇,思哲当场就呆愣住了,那名字
——那样大大有名,竟是东南亚某个国家的元首,也是军事强人。那人
——是晓净的父亲?
“你——讲真话?”他忍不住问。声音象做梦。
美德点点头,再点点头,沉默不语。
不知道为什么,思哲觉得心中发凉,他又想起真理说起地下室那些刑具。
第二天一早,美德就匆匆来报,晓净已飞回香港。
思哲不再怀疑有没有班机的事,以晓净的身分,她是有资格随时要一架专机。她有那样的父亲。
“她畏罪潜逃。”思哲半开玩笑。
樵之看美德一眼,担心的说:
“昨晚她发好大的脾气。”
美德皱眉,面露尴尬之色。
思哲立刻明白,昨夜美德一定受了好大的委屈。
“她——为难你了?”他低声问。
“也不算为难,自己姊妹,无所谓。”美德摇头。
“你别再说无所谓,她已得寸进尺,欺人太甚,”思哲不以为然。“你根本不必让她。”
“我情愿现在还在美国,没回香港。”她叹息。
“要遇到的事总是要遇到,命中注定,逃不掉的。”樵之摇摇头。
“但是教授无端端的受伤,晓净这次太过分了。”美德说:“不认识这个人该多好!”
“现在该没事了,她已回香港。”思哲大声说,“我们
可以好好的玩几天。”
“她回香港——你以为就没事了?”樵之说。
“难道她还能作什么怪?”思哲反问。
“你太天真了,思哲。”真理从房里出来。
“香港——她更可以为所欲为,台湾到底是台湾。”
“但香港也是法治之地。”思哲说。
“这么任性妄为的女孩子还是小心点好。”真理摇摇头。“哦绝对相信她可以做得出任何事。
“你们都怕了她?”思哲皱眉。
“不是怕,而是不必惹她。”真理冷静的。
“我从来没惹过她,是她来着我
——起们。”他看真理和美德一眼,摇摇头。
“你至少不必和她针锋相对,我相信她的怪脾气很快会改。”她说。
“叫我怎么做?”思哲越想越气。
“半夜三更接电话,陪她开车兜风?”
“开车兜风?”美德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
“来台湾的前一晚,半夜她打电话骗思哲说家里发生了事,叫他立刻去。思哲去了,才发觉什么事都没有,她要开车,兜风。”真理说。
“她真——这么做?”美德望望思哲,又望望樵之。
“我想——我也不该接HKU的聘书,”思哲苦笑。“在美国不是一切好好的?”
真理洞悉一切似的笑,思哲立刻不自在了。真理知道他为什么到香港?他觉得无地自容。
“后悔没有用,事情巳经发生了。”樵之说:“看看可有办法解决。”
“不是我们可以解决的,主要的是晓净,天下没有比她更奇怪的女人。”思哲说。
“你能解决。”真理说。
“我?!”面对着真理的直视眼光,思哲更加不自在,
“不——我不想卷进这件事。”
“但你是关键人物。”真理笑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
“不,不,不,我不想再招惹她,能不见她的面最好。”思哲连忙摇手。
“恐怕不行,她要我们三天之内回去。”美德说。
“我们不必听她的,难道她能叫樵之和真理也回香港?”思哲气坏了。“她凭什么?”
“樵之、真理会照原定计划回纽约,”美德说:“她只要我和你回去。”
“你肯听命于她?”思哲大声说。
“我们总是要回去,也不过是提早一些而已。”美德委屈求全。这性格和在纽约时完全不同。
“不,我要照原定计划,和真理他们同一天走。”思哲肯定得无与伦比。
“你可知道你这么做在为难谁?美德。”真理说:“美德是表妹。”
“别说了,任何理由我都决不提早走,我已决定,不可能改变,”他坦然望住美德。“如果你觉得有这必要,你可以一个人先回去。”
美德考虑半晌,终于点点头。
“好,我也不回去,一切照原定计划。”她也下了最大决心,是吧!
“美德——”樵之很担心。
“大家都是同样的人,为什么一定该我们迁就她?”美德用了思哲的话。
樵之还想说什么,真理抢先说了;
“好,只要决定了一件事,不再三心二意,左右摇摆就行。”
最后她说:
“我们不再管晓净了。”
思哲和美德都看真理,真理的话着实鼓励了他们。
樵之想一想,终于咽下想讲的话。
“我们现在去看爸爸,你们呢?”思哲说。
“一起去,当然一起去。”美德说。
“去看一看你们就走,我一个人陪就行了。”真理温柔却又淡淡的说。
“但是——你怎么可以不参加我们?你是我们中间的一分子。”樵之嚷。
思哲皱眉,樵之还不死心?
“我是教授的太太,你们别忘了,我应该照顾丈夫,”真理平静的说:“而且
——我不可能是你们中间的一分子,我是长辈。”
樵之呆愣一下,却又直肠直肚的讲:
“但在纽约时,你总跟我们一起玩!”他说。
“你们是思哲的朋友,所以也是我的朋友,”真理微笑。“现在我回家了,朋友不是最重要的,教授永远是我心目中的第一位。”
思哲心中一热,真理讲这样的话,他几乎落泪。
他
——他——他——
“我们三个一起去不是很好吗?不要勉强真理。”美德在一边提醒。
“你真——不和我们一起?”樵之犹自望着真理。
真理微笑着摇头,不发一言。但她的肯定、坚决已表露无遗。
樵之摸摸头,很不解的往外走,一边还喃喃自语:
“你在美国都不是这样的。”
思哲和美德都听见了,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出院子。真理一个人走后面,似乎
——她和樵之已离得好远,好远了。
病房里,教授精神很好,他已吃完早餐,在那儿看报纸了。
“我已替你请好假。”真理在他身边细语。很温暖,很安详的微笑着。
“林教授他们有没有笑?我老得连路都不会近了!”教授“呵呵”的笑着。
“没有。他们每一个人都比你老得多。”真理微笑。“美德和樵之特别来看你的。”
“我没事,除暂时不能动之外,一切都好,”教授笑。“还乐得有几天假期呢!”
“但是再过几天我们就走了,我们该多陪你的。”美德象个乖女儿般的坐在床边。
“我有真理陪就够了,你们去玩,我知道你们难得来台北的。”他说。
“不,晓净回香港。我们已决定不去南部。”美德说。“不过仍照原定时间走。”
“不必因为我啊!”教授笑。
“樵之。我没有机会陪你,很抱歉!”
“哎——教授,我
——我——”一时之间,樵之讲不出话。教授怎么该陪他呢?
“你是真理的客人,当然也是我的客人。”教授的话总令人觉得温暖。
“希望教授明年——也去美国玩,我可以一尽地主之见”樵之有点窘。
“是,明年真理能拿PH.D学位时,爸爸能去一趟最好。”思哲也说。
教授望着真理,好一阵子。
“你想我去吗?”他问。
“你能来我当然开心,我是你一手栽培的,”真理真心诚意的说。“但是,我决不勉强你。
“如果你开心,我再勉强也会去。”教授笑。“你和思哲的成就,是我的骄傲。”
真理安详的笑着,坐在教授身边默默无语。
“那么——”思哲轻咬一声,这种情形下,他们是不该留在这儿了,否则就打扰父亲和真理。
“我们走吧!晚上需不需要我来?”
“不必,你们尽量玩,”教授说:
“如果我问,我会让真理留着,加一张帆布床就是了。”
思哲看父亲又看真理,悄然而退。
“我——没想到教授和真理的感情真那么好,那么融洽。”稚之说。说完之后自己也觉莫名其妙的叹口气。”
似乎
——是种解脱,也是种释放,虽然这其中的自我捆绑和枷锁他也迷迷糊糊的,但解脱总是轻松。
“你的毛病就是太自以为是,凡事都想当然耳,”美德直率的。“人家夫妻为什么会不好?”
“我以为老夫少妻——又分开这么久。”樵之非常不自在。
“主要是精神上的连系,我想。”美德说。
“我想是这样。”思哲也说。
“我们——有地方去吗?”樵之间。
“你想去那里?我们陪你去。”美德说。
“我想一其实我想,我不如先回趟香港。”他说。
“还回去做什么?你的行李都带来了,不是说好跟其理一起从台北回纽约吗?”美德意外。
“真理其实不必我陪,”樵之腼腆的。
“我想--有时候我是太——太多事了。”
“不是多事,是自作多情。”美德笑。
樵之傻傻的笑,思哲却开怀的笑,心中对樵之剩下的一丝芥蒂,也在笑声中消失。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回香港。”思哲说。
“我先回去,不做你们的灯泡,”樵之心意已决。“我去看看那公主
——会不会又在香港玩花样。”
美德点点头,说:
“你预备什么时候走?”
“马上去航空公司换最快的一班机,”樵之说:“反正要走,不如早走。”
“好,我们立刻陪你去航空公司。”美德很了解的。
三个人赶到航空公司,运气很好,十二点四十有班机,也有空位。于是立刻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