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时空-中华再起》免费阅读!

异时空-中华再起第214部分阅读(1/2)

作者:未知

    青黛的夜空中繁星点点,习习晚风送来泥土与青草的芬芳,山下村庄的民居,一间接着一间熄灭了灯火,从远方,很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母亲哄孩子睡觉的摇篮曲。

    山下,更遥远的地方,高耸的烟囱不分昼夜吐着浓浓的黑烟,老的纺织厂内,蒸汽机带动着纺纱机、织布机时刻转动;在新的纺织厂里,锅炉房那特有的大烟囱已经消失,取代它的是电,电动机驱动那些机器,以更快的速度,纺织出大量的布匹。工厂里电动缝纫机取代了脚踏缝纫机。轰隆做响的冷藏厂生产出无数的冰块,一些用来保鲜,一些用来制造人们喜爱的冷饮。碧绿的甘棠湖边,矗立着一幢十五层高楼——这当然无法和上海外滩江畔与香港天后庙附近的几十幢数十层高的摩天大楼相比,但在这个长江边的中等城市,有这么一幢楼,已经是很让人激动不已了——城市任何地方,哪怕在城外很远的山上,也能看到高楼楼顶迷虹灯变幻着五彩颜色:“巨硬公司,品质的象征,信誉的保证”。

    在中国,任何一个大中型城市最高建筑物都属于巨硬集团所有。从飞机发动机,到妇女手中的绣衣针,只要有利润可图,巨硬集团无所不生产。

    城市北面长江江畔,那里灯火通明,巨大的汽锤锤击声在夜空中传出很远,江畔的船坞里,停放着一艘艘正在建造的客船、货轮。

    高速发展的经济,让长江成了一条黄金水道,国会召开期间,已经有不少议员提议修建三峡水库,好让万吨轮——最起码也要五千吨轮船——直通重庆,虽然诸多困难让三峡水库只停留在那些议员提案中。三峡水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建造,长江沿岸的造船厂已是星罗棋布,用不着通往重庆,光武汉到上海一线的客货运输,就给那些造船厂老板提供了充足的货源保证。

    这里,就是长江沿岸十几个大中城市中,很普通的城市,浔阳。

    人们身上的衣服,颜色虽然单调,但只要你肯工作,任何人都能找到适合他的岗位,任何人都能衣食无愁,进入二十世纪,房价是在节节攀升——经济学家说:要用房市拉动国民生产总值,要将国家从生产型经济,转入消费型经济。大多数人买不起房子,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拉大贫富差距,只有贫富差距拉大了,社会才会进步,人民才能安居乐业。听起来很荒谬,可经济学家说出这种话,那也是有他理论作为依据的——人们买不起房,还可以选择租房,一家租不起,那就两家、三家合起来租。总之,生活还在继续,一切都在好起来,而不是坏下去。

    不管怎么说,人能平静的呼吸空气,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那就是最大的福气。

    “中校,我们到了。”

    徐永晋从幻境中清醒过来,微微整开眼,将注意力转到眼前。

    他现在就在熟悉的树林中,这里白天他曾经仔细观察了很长时间,也是这里,让他从天堂跌落地狱。现在,周围的空气中不再有泥土和青草的清香,一股淡淡的硫磺味驱除了任何与宁静有关的气息,南方天空不时闪动着橘红色亮光,沉闷的爆炸声在天地间滚动。透过树林,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前方不远处有几幢房屋,在房屋旁边,那里传来嘈杂的叫喊声。在树林与房屋之间,有一个黑糊糊的影子,那是一辆德军lkii型突击战车。

    那辆战车死气沉沉摆在草地里,它已经被摧毁了,自从摧毁后,德国人还没把它挪走。

    徐永晋长吁口气。虽然踏上这块土地还不到一天,可他已经对这里熟悉的就像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

    这是他战斗过的地方,这是他充当挡车螳螂的地方,他差点就成功了,但也就是差点。

    一切都像做梦。

    刚被德国人俘虏,接着又让游击队救了出来。

    人群中,徐永晋不光见到了分离没多少时间的李海保中士,祝正宇下士,上等兵腾威,捋着山羊胡子,一脸惊奇的福斯坦老爹,还有几个伞兵团的战士。

    能被游击队解救,这完全是运气,或者说的唯心点,是徐永晋的人品极好。

    与徐永晋分开后,李海保中士在福斯坦老爹指引下,去寻找在附近活动的游击队,没走出多远,他们就与当地游击队碰上了头。也幸好他们找到了游击队,不然游击队还在充当救火队员角色,像群无头苍蝇,想要帮助远征军,却不知如何给予远征军更好的帮助。

    国外战争与国内战争太不相同。或者说,推翻清朝这么多年,走上职业化道路的军队,对游击战争,已经显得陌生了,不再重视了。就徐永晋所知,在决策登陆欧洲大陆时,决策层里总是充满了“要重视被同盟国奴役地区反抗组织”的声音,在每次会议中,高层领导总是一而再,再而三说什么“依靠当地群众,配合他们解放被占领土地”。话是这么说的,可事实上是如何做的呢?

    决策层只重视从伦敦和北京转过来的抵抗组织情报,他们一再表明要大力帮助欧洲大陆抵抗组织,可那些抵抗组织手中的武器,却还是老掉牙的博物馆货色,他们说要配合抵抗组织解放被占领土地,可登陆前夕,他们竟然因为害怕消息外泄——这个理由或许很充分,要知道,就连空降团也是临起飞前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虽然事先进行了充分的训练,演习也一直没有停止,真正的战斗中,还是因为战斗部署太仓促,把一切都搞的混乱不堪。保密工作做到这种地步,也算真正出其不意了——而没有和当地抵抗组织联系。

    土枪土炮能顶多大用场?现代化的钢铁洪流能吞没一切!

    既然如此相信自己手中掌握的钢铁,有些事情也就属于应付那些还生活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老人,说说而已,当不得真。

    只是领导人可以相信他们手中让人生畏的武装力量,庞大如城市的巨舰,遮天蔽日的机群,钢铁洪流的战车,这些人们建造用来毁灭人类自己的武器,掌握在他们手中,也让他们底气十足。可夸耀为天下第一团的空降团中校团长,现在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依靠那些“东方铁拳”,不用谈什么保障登陆作战胜利,能从同盟国手中获得解救,完全是因为那些抵抗组织的土枪土炮,空降前,他是中校团长,空降后,他成了上士班长,而现在,手中有了百来号人,躺在担架上的徐永晋算是成为上尉连长了。

    这是徐永晋的幸运,却是游击队的不幸。

    徐永晋强撑着身子,身边有人急忙搀扶着他坐起来。徐永晋朝帮他的人露出感激笑容,黑暗中,可以分辨出这是一名空降团将士:鼻子没有那么高,脸上轮廓也显得柔和许多。

    “有多少敌人?”

    旁边传来急促的外国语,听口音,一个是徐永晋的部下李海保中士,还有一个是很不情愿,却还是跟了过来的游击队队长。

    不一会儿,李中士凑到徐永晋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四十二个,首长,暗处是否有隐藏着潜伏哨,暂时不清楚。”

    徐永晋望着前方,那里原本有座桥,是索列斯蓬通往耶尔的必经之处。就在白天,那座桥却被炸了,现在德国人又在被炸毁的桥旁边搭建了一座简易桥梁,步兵可以从上面通过,炮车、战车就显得困难些。

    考虑到在很短的时间内,又新造了一座桥,而德国人那里又没有什么正规的工兵,那么德军的效率还是很让他们的中国同行钦佩的。

    “听着,告诉皮龙诺队长,我们必须占领那里的房子,坚持到大部队上来,接管阵地为止。”

    “那里有四十多个德国鬼子啊,就这些……”李海保转头看着隐藏在树林中的游击队员:“福斯坦老爹说过,这些游击队也就偷偷割两根电线,撬一节铁轨,法奸家放把火,或者乘晚上没人,大街上撒两张传单……”

    “我知道,”徐永晋皱了皱眉头,打断李海保:“我知道他们刚才才真正打了一场仗,看他们背枪样子就知道,这哪是军队?分明是群乌合之众!——这话别翻译过去——但我们必须占领这段地区,德军主力马上就要上来,时间紧迫啊。”

    李海保挠了挠头,还是将中校的话翻译给游击队队长。

    果不其然,当地游击队的皮龙诺队长一听要让他的这些人去进攻四十来个德国佬,脑袋快要凑到李海保鼻子上,声音虽然尽量压低些,却还是能感到他是在咆哮。等皮龙诺队长说完了,李海保苦笑道:“首长,队长说敌人太多了,装备太好了,那些都是正规军,他拒绝这种明显是送死的行动。”

    徐永晋望着南方炮火映的通红的天空,一时默然不语。

    是的,作为一名正规军人,信奉的是: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只要上级下达了命令,别说上刀山下火海,就算知道是十死无生的拜访阎罗王,那也要硬着头皮,瞪大眼睛冲上去和阎罗王掰掰手腕子。自从参军后,总是在徐永晋耳边萦绕的,就是“你是一名中国军人,军人不是老百姓,军人是特殊材料做成的,军人都是男子汉,不是松包蛋……”

    徐永晋是特殊材料做成的人,这些法国人显然不是。对浪漫的法国人而言,自由高于一切,而自由,显然是要用生命来享受的。这些不是军人,倒像土匪的法国抗暴力量,可以用一切手段抵抗德国佬,只要看起来成本没有高到让他们破产就成。

    就算游击队很是爽快答应跟徐永晋干,他们的战斗力也让徐永晋深表怀疑。战争不是简单的数学游戏,不是人数多就一定能战胜人数少的一方,三比一,看起来游击队优势明显,可光比人数,当中国参加战争时,威廉二世就该打着一面小白旗,乖乖走进罗布泊边的战俘营了!

    这些只知道骚扰,而不知战争是什么样的法国抵抗成员,要想在严酷的战争中没有吓掉了裤子,惟有极大的激发起他们战斗热情。

    “你告诉皮龙诺,现在他的手下就有一百一,加上二十名伞兵团战士,我们比敌人多了三倍,三倍!现在优势在我们一边,谁说是送死?”

    “皮龙诺队长说面前的这些德国佬人数虽然比我们要少,可他们装备好,而且德军主力即将到达,我们就算赶跑了他们,等德军上来,大家只有投降。”李海保将皮龙诺队长听了转述的徐永晋话后的回答,再转述给了徐永晋。

    “转告给皮龙诺,中国有句古话:一头狮子率领的绵羊,能打败一头绵羊率领的狮子。怪不得法国这次会比普法战争败的更快,更惨。”

    李海保狐疑地看着徐永晋:“队长,这是我们中国的古话吗?”

    “别管这些,你告诉他就是。”

    和徐永晋想象中一样,皮龙诺一听这话,胡子都竖了起来,不光皮龙诺,听到李海保转述的那些法国游击队员也是仿佛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周围的空气骤然降低。皮龙诺凑到徐永晋面前,恶狠狠和徐永晋对视。躺在担架上的徐永晋就像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轻松而又不屑地看着皮龙诺。

    俩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皮龙诺终于将目光转到李海保身上,急速嚷嚷了好长一段话。

    “他在说什么?”

    李海保询问了两句,有些尴尬地说道:“首长,他说那句所谓的中国古话,是他们法国人说的,是拿破仑的名言,您这样说,是对法国的侮辱,还有,普法战争失败的是皇帝,而不是法国。”

    徐永晋松了口气,拿破仑和普法战争,这是法国压在法国人心中的石头,一块代表了骄傲,另外一块却是石头。现在,他总算激起了周围法国人的怒火,而战斗,是需要怒火的。当然,这有一个度的存在,失去理智的军队,也是打不了胜仗的军队。

    徐永晋歉然一笑:“很抱歉,恕我学识浅薄,忘记了法国历史中还有拿破仑这样的伟人,你等下问问他,在滑铁卢战役中,老近卫军陷入绝境,在敌人劝降时说了什么话,我想,每个法国人都该记住,当然,或许现代人已经忘记了百年前那些法国英雄了。”

    “首长,不要忘记,我身上也流淌着法国血液。”

    “你记得吗?”

    李海保默不作声,只是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将徐永晋的话平淡的转述给周围的法国人。

    “土仑不是滑铁卢,但法国人身上的血性永远不会消失。”李海保犹疑片刻,又道:“或许,应该说法国斗士是不会害怕面对死亡的。”

    “荣誉高于一切是吗?”徐永晋指了指前面:“白天,不到十人的中国伞兵团将士,面对上百名德军,勇敢地投入了战斗,要不是战场上出现了变数,他们差点用脚踢着那些德国佬屁股,把他们赶进战俘营。面对德军战车,那些中国人没有大炮,只能用血肉之驱,前仆后继,义无返顾冲上去,那辆被炸毁的战车现在还在那里……除了他们的团长,其他人都倒在这片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上,永远无法再看一眼他们自己的家乡了。”

    徐永晋不带一丝感情,好象在对虚空自说自语。

    “现在,过百人的法国抵抗战士,却不敢进攻兵力远少于他们的德国佬,要知道,这里是法国,不是中国。他们是为法国而战,不是为别人。”

    “我们一样是勇士,中国人能做到的,法国人同样可以。”

    徐永晋艰难的转头环顾四周,现在,在他担架周围,那些衣衫各异的法国抵抗战士围拢了一圈,周围全是人影,挺起胸膛的法国人。那些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气息,无形中,给人带来压力的气息。在之前,他们只是在解救徐永晋时,才真正的打了一仗——押运徐永晋的德国兵并不多,事实上光靠游击队收拢起来的伞兵团战士,也能消灭这几个德国兵——他们在前一刻,还像一群散兵游勇,现在,他们却是一群具有钢铁意志的战士。

    皮龙诺队长离开了徐永晋担架旁,去找游击队其他头头脑脑,他是最高领导,但在决定生死命运的问题上,需要集体讨论。为了将他们带到这里,徐永晋已经领教过他们的民主作风了,与其说他们是支军队,倒不如说他们是群田头捉虱子晒太阳的老农。

    这次没用太多时间,皮龙诺队长一脸庄重走了回来,冲着李海保小声说了句话。

    “首长,他们答应完全服从您的指挥。”

    李海保一时轻松下来,他虽然是中国人,可他身上毕竟还流淌着法国人的血液,尤其是作为一名战士,逃避战斗,那是耻辱,现在当然不会存在这种问题了。

    徐永晋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小声道:“你告诉皮龙诺队长,我为刚才的卤莽,向他道歉,另外,真正的中国古话,那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

    担架放在一棵橄榄树下,徐永晋依靠着树干,默默看着前方。在他胸前,搁着一支一八七五式步枪,对这种步枪,印象中,这是他参军前,参加军训时接触过的武器,当时教官叫什么名字,他已经忘记了,好象是姓聂的军士。对教官的模样,他已经很模糊了,他只记得,自己第一次实弹打靶,弹舱里的八发子弹只有两发上靶,成绩十三环。每次回想起第一次打靶,徐永晋都会感到一阵脸热,当徐永晋成为中校团长时,他当然不会在战士们面前吹牛,自己第一次打枪成绩是如何骄人。

    耳边传来一串他听不懂的急促的法语,徐永晋没有说话,自有人帮他当翻译。很快,李海保的声音又出现在耳边。

    “首长,皮龙诺队长问为什么一定要攻打这里?”

    徐永晋嘴角微微上扬,无声的笑了。

    他就知道皮龙诺会如此一问,现在才问,徐永晋已经为皮龙诺的自控能力打了很低的分了。

    “这里是连接耶尔与索列斯蓬必经之处,我军北上,德军南下,都要打这过。”

    原来下达给伞兵团的任务,在伞兵团登陆欧洲大陆后,已经无法完成。现在只能发挥伞兵主观能动性,尽量减轻登陆部队压力,对这种兵家必争之地,徐永晋自是无法熟视无睹。

    “可是首长白天已经在这里,和德国佬打了一仗,那些德国佬没道理不加强这里戒备啊?”

    “正因为白天在这里打过,我才要再选这里。”

    这下不光皮龙诺不明白,连李海保也不明白了。

    已经打草惊蛇,在敌人引起注意时,还要再往上面撞,这要换了别人,皮龙诺和李海保就要嘲笑人家不懂军事,说外行话了,可说这话的是中校团长,不是将军,那军衔却也不低,至少对他们而言,一个营长都可以把他们支得团团转了,更何况是团长。

    徐永晋笑笑,轻声道:“德军素来骄横,现土仑地区,我登陆部队正在扩大登陆场,当然,我不讳言,空降在附近我伞兵团,在白天遭遇重创,暂时无法纠集起来,开展大规模行动。这些形势,我想你们知道,德国人也知道。现在当地德军只有一个山地营,白天我和他们营长打过交道,这个营长在指挥上很有一手,只是从布置上来看,”徐永晋指了指脑袋,充满自信地说道:“这个营长缺少战略眼光,他的思维很容易被眼前的一切所迷惑,也就是说,无法抓住战争的重点。这是一个充满了战斗渴望的军人,如果让他当个连长,或者敢死队队长,那他一定是天下最好的军官,可是现在,作为先头部队指挥官,他的视线却被耶尔方向吸引过去了。”

    “耶尔方向炮火连天,附近只有零星抵抗,如果我是德军指挥官,我也会迅速将兵力投入前线,而不是浪费在后方。白天我军以在此地与德军交过手,虽战士们英勇战斗,最后还是失败,但德军也吃了不小的亏。大家都是军人,基本的用兵常识还是有的,我国兵书说过:其战胜不复,而应形于无穷。既然已经在这里打过,照常理,当然要换个地方,我这次却偏偏给他来个用兵反复!所惧者,不外德军主力何时到达,如德军主力到,我军部队还未抵达……”

    徐永晋暗中叹了口气,不再言语。控制这里,就等于轻易打开了通往胜利的大门,不然同盟国军队反应过来,要想扩大登陆场,然后或到巴黎,或去意大利,那都困难重重了。而现在,在这里,他的手头只有百来号游击队员,这些人有多大战斗力,实在让人怀疑。耶尔距离这里并不遥远,徐永晋只听到那边炮声一阵密过一阵,那边不过是一些傀儡军而已,打了这么长时间,几十万大军就没消灭他们,冲过来吗?光听着那边的炮声,就让徐永晋心里堵得慌。他现在,只能尽力而为之。

    夜幕中,皮龙诺耸了耸肩,他只觉得这个中校团长说的话实在难以理解。打仗就是打仗,无非是双方兵力火力对比,兵力少了,火力弱了,当然不能打,敌人重兵即将上来,不想死的,赶紧就跑。当然,既然中国陆军实力天下第一,那总有他强的道理。

    “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开始吧。”

    晚风吹过草地,有如拂过海面,掀起一层层波浪,炸毁的石桥旁,德军新修的简易桥梁北面,德军哨兵靠着树干,强撑着打量四周,赶了一晚上路,白天又和中国伞兵团捉了一天的迷藏,就算是铁人,晚上也有些熬不住。

    在哨兵身后,是两个重机枪阵地,按照上司命令,这些留守的士兵,必须确保桥梁安全,要保证第二十六师能从这里跨过加波河,就算敌人实力太强,二十六师不能投入战斗,那也要保障已经过河的山地营从这里退回来。命令不可谓不严厉,可机枪阵地上的士兵却趴在沙袋上,打起了瞌睡。

    几幢房屋旁,一群德国士兵正在挖堑壕与掩体,那些德国兵干起活显得无精打采,挖了这些时间,堑壕还不到腰高,单兵掩体倒是挖的差不多了,至少人趴在里面,屁股不会露在外面。

    小树林外边,一个德国兵倒背着步枪,沿着固定线路来回走动,每次走到折返点,他都要停下来,侧耳倾听一番——也有可能是闭着眼睛打一小盹。枪声炮声响个不停,但那些都在远处,军靴踩在落叶上,沙沙做响,单调的声音很让人犯困。

    当德国兵再次走到折返点,停了那么几秒,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时,两个黑影从树林里钻出,如灵猫般,悄无声息迅速逼近那个哨兵,哨兵像是感觉到什么,突然停下伸手想将步枪取下,还没转身,两个黑影已经扑了上去,一人环抱住哨兵双腿,另外一人一手捂住哨兵嘴,另外一只胳膊搂向哨兵脖子,哨兵身子一震,握着枪带的手松开,徒劳地伸向后面,只伸了一半,手垂了下去。

    两人轻轻将哨兵放倒在地,猫着腰看着不远处,那里有人伸出了一只手,朝加波河方向摇了摇——在哨兵不远处,德军还布置了一个潜伏哨,只是潜伏哨隐藏的实在不怎么样,游动的哨兵被杀同时,那个潜伏哨也遭受了相同的厄运。

    树林里冒出无数身影,迅速下了草地,借助摇曳的野草掩护,逼近不知危险靠近的德军。

    徐永晋被两个伞兵团战士抬着,也跟着人群冲出树林,逼近是精锐中的精锐,两个战士抬着一个大活人,速度却一点也不比那些游击队员慢,很快,借助地形掩护,徐永晋到了那辆被炸毁的德军战车后面。他不能再往前去,要是没有受伤,他可以带领游击队员们冲杀,可现在他是伤员,连路都不会走的伤员,冲锋的队伍里,要是带着一副担架,那只能增加队伍负担,这里,已经是徐永晋能到的最近观察位置了。

    担架搁在战车后边,两名战士放下担架后,抽出手枪打开了保险,蹲在担架两头,警惕地看着周围。

    徐永晋手扶着战车,挣扎着坐了起来。战车装甲摸起来很是冰凉,白天那隆隆做响,喷吐着钢铁与火焰,仿佛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的怪兽,现在却成了一堆冰冷的,死气沉沉的铁疙瘩。

    就这个沉默的怪物,在白天的战斗中,让徐永晋最后一点取胜的机会化为泡影,让他忠勇的战士付出了生命……说起来,自己的运输机也让他的部队付出了血的代价。这次空降作战,一切都和事先预计的不一样,从运输机靠近欧洲大陆,发生的一切都让徐永晋郁闷不已。没有准确的情报,没有技术娴熟的飞行员,就算伞兵团将士各个都是孙悟空,空降作战也只能是一场灾难。规模越大,损失越惨重。

    扶着战车铁板,徐永晋探出半边脸,小心看着那些悄悄掩上去的游击队员。那里不光有游击队员,还有游击队收容的他手下的战士,现在那些战士与游击队员一样,借助草地掩护,神不知鬼不觉朝敌人摸了过去。眼看着即将靠近背对着他们,正在面朝加波河方向挖工事的德国兵。

    近了,更加近了,距离正在施工的德军士兵只有几十米,眼看就要进入手榴弹有效投掷距离,战士们可以抛弃一切伪装,冲上去用刺刀解决那些敌人了,这时,那几座普通的法国民居屋顶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接着红光一闪,呼啸着的子弹在空中划过一道亮光,目标是正在掩上来的游击队与伞兵团联军。

    “该死!被发现了!”徐永晋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的腰不由挺起。

    偷袭变成了强攻。

    一发照明弹从加波河边的民居后面呼啸着冲向天空,徐永晋听到了照明弹那咝咝的声音,眼瞅着一个亮点拖着淡黄色的尾迹朝上升去,啪地一声,夜空骤然一亮,强光刺激的徐永晋眼睛下意识地闭上,眼角发酸,有股液体想要从眼眶里涌出。等再次睁开眼,天空中挂着一轮小小的太阳,黑漆漆的天空染成一片淡黄色,那轮太阳将大地照的一片惨白。

    小小的太阳拖着长长的黑烟缓缓下落,草地里偷袭的部队完全暴露在空地里,猛烈的枪声骤然而起。

    参与偷袭的大部分游击队员,面对突然出现的照明弹,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幸好投入偷袭的不光是这些没怎么和德国人交过手的游击队员,还有二十来个伞兵团的将士。枪声一响,照明弹还未升到最高点,人群中的伞兵团将士已经不再刻意借助地形隐蔽身躯,几个战士跑向刚才还在挖战壕,现在茫然直起身的德军士兵,更多的战士提着手枪朝桥头的机枪阵地奔去。

    远处沉闷的隆隆炮声下,清脆的手枪射击声分外刺耳,

    “冲啊!杀啊!”

    伞兵团战士的行动,给那些游击队员提了个醒,那些法国游击队员只是迟钝片刻,接着跟着伞兵团的将士,乱哄哄涌了上去,战场上中国人与法国人的喊杀声响成一片。

    噼噼啪啪,先是零星几声,接着各种轻武器射击声爆豆般响起,无数的子弹在空中掠过,只留下一抹淡淡,迅速消失的痕迹。

    挂在天空的照明弹还未熄灭,游击队毕竟不是正规军,伞兵团将士们在冲锋时,将队型拉的很散,而那些游击队员却喜欢聚集在一起,或许他们以为人多些,心底更有些安全感。

    桥头站着的哨兵刚开了一枪,低着头拉枪拴时,几发子弹重重击打在他身上,那个哨兵好象一截被伐倒的木材,在弹雨中颓然摔倒。

    机枪阵地上,那些趴在沙袋上打盹的射手被凄厉的枪声所惊醒,刚爬起来,将机枪支好,还在瞄准扑上来的人影,伞兵团的战士已经距离他们不足五十米。照明弹耀眼的白光下,几颗手榴弹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准确的落在沙袋后面,红光接连闪动,绽放出一股股黑烟
小说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