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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第73部分阅读(2/2)

作者:未知

当年北平火药局被炸,母亲受惊吓过度,很快病故。父亲从此一个人支撑着整个家族,一步步走到现在。家族事业越干越大。父亲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特别是姐姐出嫁后,他身边几乎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自己所学。与父亲的观点又往往和不来。出了点子,往往惹父亲不快。

    大门在父子二人的身后吱呀一声关闭。陈青岩搀扶着父亲穿过爬满青藤的回廊穿进书房,他看到陈星鬓角上的汗水,但现在北方的天气还没有热到主具出汗的地步。况且陈星今天穿得也不多。

    “爹,出什么事情了。”陈青岩将老父扶到椅子上坐好,接过仆人打来的洗脸水,亲自润湿再拧干一块毛巾,放到陈星的手上。

    “保皇党的人和立宪派的人在爵士会里吵起来了。”陈星抓起毛巾放在脸上。话语显得有气无力。仆人听到父子之间说悄悄话。赶紧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小心翼翼的掩好。

    “那您跟着生什么气啊,他们不是天天吵架吗?这又不是第一次。吵完了。还不是该干嘛干嘛,有了买卖交往,彼此还热乎的跟亲哥俩儿似的。”陈青岩笑着安慰了老父一句。他内心里倾向立宪派,但知道父亲更倾向于保皇党的主张。以陈家现在的地位。也的确应该保皇。这不仅仅是因为朱棣当了皇上,陈家就是皇亲国戚这么简单。而是天津商团的产业决定了保皇对他们更有利。陈家是做火药和军械起家,天津商团有一半以上和军火生产有关联。一个喜欢开疆拓土的皇帝和一个决策迅速的朝廷比一个为军费多少吵上三个月的爵士会,哪个会购买更多的火器,不用想,大伙也能知道。

    “没那么简单。岩儿,去后院祠堂里,将香案上的那个黑盒子拿出来。”陈星无力的摇摇头,低声吩咐。

    “嗯。”陈青岩答应着。转身出门。一会儿,屋子里就又响起了年青人特有的脚步声。一个黑漆金锁的盒子被摆到了陈星面前的桌案上。这个盒子的钥匙只有陈星有。陈青岩从来没有打开过这个盒子。

    盒子被陈星颤抖着手打开,里边是一叠宝钞。陈青岩吃惊的看着父亲将宝钞取出来。一张张的摆在书案上,仿佛这些已经作废了的宝钞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这是当年移民时官府给的宝钞。被武侯用银子买走了。后来陈家做烟花东山再起。父亲又用银子将宝钞赎了回来。陈青岩听姐姐青黛说起过宝钞的故事,那次移民,每一张宝钞都代表着一条人命。如果不是武安国及时用现银兑换了宝钞。陈家老小可能就永远倒在北平的寒风里。

    “爹,这些宝钞,你又想当年的事了。”陈青岩叹了口气,话语里充满了对父亲的同情与理解。如今恩人武公和姐夫朱棣成了对立面。作为天津商团的领袖,陈星的确很难做出抉择。

    “是啊。当年如果没有你武伯伯,咱们一家就没命了。”陈星忧郁的说了一句。随后补充道:“爹当年曾经立誓,此生武公差我风里火里,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原来如此,原来父亲为当年的誓言难过。做生意的人讲究信誉,说出的话轻易不会反悔。陈青岩理解的点头,低声问道:“武伯伯这次来天津,跟您提要求了吗?”

    “没有,”陈星摇摇头,从儿子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狡猾的味道。武安国没提要求,陈星自然可以按照自己想做的去做。这是一条很好的逃避理由。苦笑了一声。陈星又摇了摇头。低声问道:“青岩。你知道爹为什么不帮武公吗?”

    “为了姐姐和生意呗。那还用问?”陈青岩利落的答了一句,如今他也是商团的重要人物,这点小问题,难不倒他。眼下对陈家最有利的事情,就是两不帮忙,等到武安国与朱棣之间的明争暗斗见了分晓,再决定下一步动作。

    “不全是如此啊。”陈星茫然的叹息道。沉重的呼吸将桌子上的宝钞吹落了一地。“爹不帮武公。其实也是因为武公从来不提什么要求,他这个清高的样子,怎能成大事。自古以来成大事的,那一个不是心黑手狠。他可以无欲无求。跟着他的人怎能无欲无求。这么多年了,哪怕他要做皇帝,等高一呼,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去响应他。可他,哎!”

    “姐夫和武伯伯毕竟有师徒之谊,况且武伯伯对姐夫还有救命之恩。所以即使两人翻了脸,武伯伯也没性命之忧。”陈青岩一边收拾地上的宝钞,一边安慰父亲。虽然内心倾向立宪派的主张,但武安国的确不是个好领袖。跟着他只会送命。不会有好结果。想到这些,陈青岩也叹了口气,那些发黄的宝钞随着他的叹息在地面上跳跃,暗红色的印记来回飘动。

    “哎”,椅子上的叹息声让陈青岩听了心向下沉,仿佛是承受着什么重压般,父亲的话音低而晦涩,“真是这样就好了,前几天燕子的部将从咱们买了一批”乌金霜“,我今天查验回文,发现收货的不是燕王麾下那个军需官,而是个没听说过的名字。”

    “乌金霜”,陈青岩听到自家生产的这种独门炸药的名字,大吃一惊,手中的宝钞顿了顿,一张线飘落满地。

    半夜,大沙河南岩,一伙士兵打扮的人护卫着两架马车,行色匆匆的从南方赶来。带队的长官是个急性子,在马背上连声的催促伙计加快脚步。掏出夜光手钟,焦急的计算着时间。

    道路两边的农田里没有人,青油油的小麦已经长到尺把高。很快就要灌浆。受过战火洗礼的土地更肥沃。从农田里受惊冲出的鸟雀身上,就能看出丰收的影子。今年春夏多雨,庄稼长势好,鸟雀也吃得肥墩墩的。听见人声,才飞起几步来。就懒懒的扎进草丛。继续自己的美梦去了。

    “你们几个,前方五里,警戒,如果有人赶夜路,立刻拿下。”带队的军官用蒙古话恶狠狠的吩咐。几个朵颜武士答应一声,跨马远去,马蹄铁在桥面上打出一连串火星。在这样宁静的夜里。马蹄声格外清晰。

    “你们几个,赶快动手,凌晨之前一定将这里收拾干净,就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军官布置好警戒线后,对几个心腹工兵叮嘱。

    “是,长官。”小工兵头目答应一声,组织人手从马车上卸下几个大箱子,小心翼翼的抬上引桥,用绳子和器械吊着,慢慢的安放在拱桥的涵洞中。大沙河石桥是一个多孔拱桥,引桥长而平坦。桥面高出河水两丈多。从圆滑的拱洞和整齐的石梁上,可以看出此桥在设计和建造的时候着实花费了一番心血。当年为了维修方便。建造者在桥侧面特意造出了石阶,现在这些石阶刚好给士兵们的工作提供了便利。

    一个时辰后,马车上的箱子都安放到位,工兵们拉出一团绿色长线,借着桥面的藤萝掩护。将长线隐蔽的拉向岸边芦苇丛,为防止进水导致意外,每隔数米,工兵就在泥滩上竖起一个小木架。将长线架起来。然后再用芦苇掩饰好。

    干完活,又仔细的检查了两遍。工兵头目跑到军官面前,立正敬礼。“报告长官,施工完毕。”

    “没问题么,你确保万无一失。”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军官低声询问。

    “没问题,南北两侧的第三个拱洞都放了乌金霜,只要有一个爆炸。这座桥都得完蛋,两根快速导火线已经拉到了指定位置,没人会发现。按长官吩咐,从点火到爆炸不会超过两分钟。”工兵班长认真的回答。回头扫了一眼石桥,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这么多乌金霜,甭说这石桥,就是长城也能炸塌。他唯一不明白的是,好好一座桥,为了一次演习,真炸了不可惜么?并且点导火索的人离爆炸点那么近。根本不是个安全距离。

    带队的军官仔细观察了一遍。看样子对工兵们的作业很满意,笑着拍拍工兵班长的肩膀,表扬道:“有一手,带着你的弟兄们去洗洗脸吧,咱们明天还有别的演习呢。”

    “是,长官,”工兵班长憨厚的笑了笑,招呼几个部下走上了河滩,捧起河水洒到了脸上。

    猛然,他在河水的倒影里看到了一把马刀,借着月色劈了下来。

    月色突然一暗,几个工兵同时倒在了河边的泥滩上。杀人的武士拖起工兵们还带着体温的尸体。快步向远处一个泥坑走去。

    鲜血在泥滩上画着一道道黑色的轨迹,被上涨的河水一浸。瞬间淡去了。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慢慢消弭在冷冷的风中。

    东方渐渐发白,石桥上又恢复了平静。昨夜的士兵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河水哗哗的从桥下淌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般,依旧向东流去。

    距离石桥远远的几个土丘后,不时飞起几只野鸟,早起的庄户人家看到了,纳闷的看看,无暇关注这些变化。埋头扎进了自家的田地里,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的,的,的”清脆的木鱼声在军帐中响起,大师姚广孝一手数着念珠,随着木鱼声念颂佛经,满脸慈悲。

    “大师,我们可以走了吗?”几个军营恭恭敬敬的走到姚广孝身后,低声询问。

    回过头,姚广孝的目光刀锋一般从帐篷里众人脸上扫过,口中佛经唱颂声止,顺着这个语调,轻描淡写的说道:“当然可以,在洒家身边呆着干什么,早做些准备,免得到时候有个风吹草动的,给弄得措手不及。”

    众人的脸色瞬间变了变,都是经历过沙场的人。心里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紧张过。姚广孝口中的“准备”二字,如蘸血写就,让人不忍再闻。是要准备,如果陈亨能在半路上谋害了武安国。自卫军中间肯定有一大批人不肯善罢甘休。下去准备,则是磨刀霍霍,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将亲武系将领的反抗风潮扼杀在萌芽状态。

    想到几天后,不知多少昔日的好友会倒在自己的屠刀下。有些人后悔不己。但名字已经签在计划书上,如果此番刺杀不成功。众人的前途也从此毁掉,弄不好甚至要丢掉性命。

    几个将领彼此对望,眼神中都露出几分无奈。躬了躬身,倒退着走出了陈亨的大帐。眼下虽然姚广孝没有什么官职,可大伙都明白,如果燕王被皇袍加身,此人就是将来的赵普,半本佛经忽悠天下,所有人的升迁恐怕都得与这个三角眼和尚点点头才能通过。

    听到众人离开,姚广孝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他仿佛看到了燕王惊愕的表情。也仿佛看到了享用不尽的富贵向自己招手。

    “到时候,我就坚决不在朝中做官,而是以帝王之师的身份隐居在寺庙里。这样既掌握了权力。又可以博得美名。我教也可以光大……”他虔诚的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了一尊如来,宝相庄严,仿佛在俯视着脚下弥弥众生。

    “来人,擂鼓聚将。”讨逆军大营。老帅耿柄文猛然睁开双眼,大声命令。

    雷鸣般的战鼓声在大营中响起,各路将领闻听鼓声,从各自的营帐中飞奔而来。三鼓之后,帅帐中已经站满了武将。

    耿柄文满意的点点头,讨逆军前一阶段虽然战败,但还没有垮。就凭刚才将军们汇集的速度来看,这支军队还保持着老安东军的素质。看看众人已经到齐。耿柄文挥挥手,几个参谋将一张巨大的地图铺开在帅帐中间的大圆桌上。

    诸将领一同围绕到了圆桌边。圆桌会议本是震北军的传统,李景隆被调回京城后,耿柄文在军队中也推行了震北军这一套做法。通过圆桌征集大家的意见,同时也利用圆桌凝聚武将们的忠诚。

    “我刚才接到线报。武安国不日即将抵达真定。为此,我决定。”一向从谏如流的耿柄文今天出人预料,会议刚刚开始,没经讨论,即下达的作战部属。“我军兵分两路,分头准备。一路以平安将军为主将,在武城准备,寻找机会重插真定。另一路,我亲自带队。沿临清方向插往高邑,在真定府与平安将军汇合。与北军决一死战。”

    “元帅,这,北军现在士气正高?”将军何兴霸迷惑的问。他的问话代表了很多讨逆军将领的疑虑。所有人抬起头,目光聚集在耿柄文脸上。

    “一个坚持平等的人,和一个想篡位为帝的人,能搅在一起吗?”老将耿柄文冷笑道。目光中充满对敌手的蔑视。“大伙立刻回去准备,这两天如果发现北方有异常举动,我们马上出击。一战解决胜负。还大明百姓个清平世界!”

    “张京,届时你部从武城出发,作为先锋,强攻董家庙,然后向东转,插到冀州方向,那里是朱棣麾下张玉和郭璞麾下的林风火将军势的交叉点。他们一旦发生内乱,彼此互相怀疑,不会组织起有效防御。占领冀州后,就地组织防守,等待大部队汇合!”

    “是。”被唤做张京的将领接过令箭,转身出帐,一会,帐外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耿忠,你带忠武师从丘县向鸡侧迂回,造成我军准备攻击广平的假相,不要与敌过多接触。以调动守军,吸引注意力为目的。”耿柄文用笔在地图上画了一道,指出了自己手下将领的行军路线和作战目的。

    “明白。”小个子耿忠领命而去。

    “何兴霸,你部执行穿插任务,待耿忠调动敌军后,闪击广平,将大名府的军队分隔开,就地吃掉……”

    “是!”

    ……

    武将们按照耿柄文部属,接过令旗,陆续奔出帅帐。老将军耿柄文的笔在地图上画出一条条红线。随着帅帐中的将领数量的减少,红线慢慢形成一个绳索。向北方六省首脑居住的真定套去。

    时隔多年,上天给了老将耿柄文又一次将敌军拖垮,并逐一击溃的机会。老将军不敢独战其功。这个拖字战术出自黄子澄。虽然不喜欢黄子澄的为人。耿柄文在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黄子澄这手拖延战术玩得高明,“北方六省不会团结一心,朝廷的压力一去,他们必然为了彼此的利益互相残杀。”从这几天传回来的情报分析,黄子澄当初也预见没有一点儿错误。没有长幼尊卑的秩序约束,人与人之间的利益争斗足以让六省新政自己倒下。

    马蹄敲碎夏日的宁静,田地里,农夫们茫然的看着军队一拨拨从眼前开过。又要打仗了。有人低声叹息,这老天,难道就不能让人少流些血么?

    千里之外,一队打着晋军旗号的队伍迅速向尉州靠拢,那里是靠近新政老巢北平的地方,越过美屿所即可到达怀来境风。晋王麾下大将林心武跨在马背上,不断催促士兵加快脚步。“走快点儿,走快点儿,误了晋王的大事,你们这辈子就会永远休息!”

    “报……”一声紧急报告声从队伍的后边响起,烟尘过处,几匹快马飞驰而至,将一份火漆了的手谕交到了林心武的手里。马背上的信使边喘息边喊,“晋王府将令,着将军一切按手谕上行事!”

    “知道了,请王爷放心,”片刻后,林心武在马背上还礼,目送信使远去。信封口的火漆已经被拆开,雪白的纸上,字数不多,却代表着晋王封地各派力量的最终意见。

    “燕王胜,则北上响应燕王。武公胜,则南下协助北方六省!”林心武笑着,将密令撕碎了,吞进了肚子里。目光转向南方,到底与谁为敌,用不了几天,那里会给他最终的答案。

    夏日的阳光下,马背上的骑士们英姿飒爽,沿着水泥官道由北向南疾驰。在骑兵队伍中间,护卫着一老一壮两个将领,老者高个光头,年龄看上去已经五十开外,马背上的身影却和当年一样英武。壮年将领是老者的弟子,难得和师父一聚,话语里带着兴奋。一路上指指点点,介绍沿途的风景和自己曾经的战绩。

    近卫师长张正心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伙子,经历了这么多年历练和一场又一场战争,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统帅。骑兵们在他的指挥下,前后左右拉开距离,彼此用哨子和花炮联络。由于地形所限制,武安国身边护卫人数虽然不多,但远远看去却有千军万马的威势。

    一个师的骑兵遥遥的跟武安国和张正心的卫队身后,随时准备接应,临来前郭璞大人吩咐得好,一定要保护武大人平安到达真定,他是解决眼前危机的唯一人选,有他在,北方六省各派系就不会分裂,不会在国家局势没安定下来前,刀头先染上自己人的血。

    马蹄声迅速靠近了沙河大桥,河滩边芦苇丛里,数只受惊的野鸭子扑打着翅膀飞上了半空。纷乱的影子吸引了骑兵们的视线。在岸边最不起眼的一棵枯树下,发出了几声蟋蟀的叫声,吱吱,吱吱,轻微,细小,瞬间被湮没在马蹄声里。

    两点火光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闪了闪,细细的丝丝声,就像风声一样轻微。在卫队里绝对不可能有人听得见。

    武安国与张正心纵马上桥,指点着天边浮云,微笑着,仿佛在讨论着一件有趣的事。是北平新政之初的笑话,还是第一次北伐时的战绩?

    两点火光穿越芦苇,迅速向烈性炸药乌金霜堆放处逼进。

    第三卷国难第十二章英雄(一)

    更新时间:2008…6…1316:49:57本章字数:9932

    太阳躲在乌云背后,将一幔幔的轻纱般的阳光从云缝中射向大地。本息在树枝上的鸟儿被这清晨第一缕阳光唤醒。呼啦啦飞向天空。在空中浅吟低唱。树梢头积了一晚上的雨水被鸟翅膀拍起的风吹落。淅淅沥沥,打湿林中疾行骑士们的铠甲。

    林中疾行的是一队黑甲武士。带队的将军个头不高。但举手投足间极具威严。马背上直挺着身子,任雨水打湿衣冠,却不闪不避。马队带起的微风吹动青草。如刀般推着草尖向两旁闪去。

    一个黑甲武士纵马赶上,讨好的支起一把大伞,试图为首领遮住积雨。他得到的回报是一记火辣辣的马鞭,骄傲的首领狠狠的用鞭子将他的手打了回去,浓眉倒竖。怒喝着问道:“当年大明铁骑躲避过风雨么,他们能在雨中疾行,身为帝国武士,难道我们还要避这点树梢积水?”

    “哈伊,将军教训得极是。”挨了鞭子的武士在马背上躬身施礼,对首领的惩罚毫无怨言。大和民族是懂得忍受的民族,在他们的信条里,强者对于弱者,上位者对于下位者,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作为下属,挨了将军的教训,非但不是耻辱,而且是无上光荣。

    穿过树林,是京都郊外静谧的田野。战争刚刚结束,帝国再次统一在三神器之下,农妇抓紧难得的宁静时光在稻田中忙碌。对马路上疾驰而过的骑士们看都不看。一年的衣食和上缴的税赋全在脚下的水田里。至于京都的傀儡天皇是龟山还是小松,的确不关这些女人们的事。

    远远的,就听到了安国寺僧人们的诵经声。今川贞世将军跳下比他高了一倍的战马,带着麾下武士慢慢的走向寺门。仿佛知道他们要光临一般,安国寺的大门敞开着。几个老僧手持扫帚,将昨夜风雨吹落的花瓣轻轻扫起,埋于路边树下的土坑中。

    眼前的情景,宁静中带着几分清凉。新任幕府将军今川贞世心有所感,捧起一把花瓣,跟着一个扫地的老僧将花瓣放入土坑,口中发出一声轻叹。“刹那芳华,转瞬零落青泥!”

    “旧的花瓣不凋落,也不会有新的鲜花绽放于枝头。已经零落者,又何尝记得昔日的荣耀呢?”老僧缓缓的回过头来。目光如古井一样,看不到波澜。洁白的须发被阳光一映,居然镀成了根根金丝。

    “见过足利将军。”黑衣骑士纷纷拜倒。不顾身上铠甲沉重。向老僧施以大礼。

    身体微微一震,井水般的目光跟着涟漪微起,复是一声长叹,如诵经般,曲折悠长:“世间已无足利将军。贫僧空界,不知诸位施主前来,所为何事?”

    “将军,去年的事,”今川贞世后退两步,仿佛被老僧的叹息击伤,脸上血色尽失。代之的是一缕青红。“去年的事,为了日本,今川不得不为。”

    “既然来了。入寺奉茶吧。那些前尘旧事,还提他作甚。”老僧没有接今川贞世的话茬,微微点头,转身向寺门走去。

    今川贞世和几个心腹武士解下腰刀,放在寺院门口石台阶上。跟着老僧走进了寺门。剩下的黑衣武士立刻四下散开,围在寺外小心警戒。

    安国寺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住。将万丈红尘隔在门外。

    将军还是不肯原谅我,今川贞世跟在老和尚足利义满身后,听着寺中的早课声,郁郁的想。往事。伴着铜炉内的香烟。缕缕涌上他的心头。

    当年足利幕府在如日中天时被大明水师偷袭后,日本国就陷入了混乱状态。原本苟延残喘的南方突然焕发出生机,逐个城市光复了九州。依附于足利幕府下的各地大名见风使舵,纷纷掉转枪口,足利义满手下第一爱将,九州探题今川贞世被高丽海盗的战船隔离在九诈岛无法返航,只好转身投靠了南朝的龟山天皇。凭借着他的卓越军事指挥能力和在武士中的声望,今川贞世很快掌握了南朝兵马大权。

    去年大明内乱,无暇东顾。今川贞世挥师北上。在各地大名的支持下,逼退了足利幕府和小松天皇。将日本重新统一。统一后的日本,以今川贞世为核心组成了新的幕府体系。原幕府将军,大明册封的日本国王足利义满心灰意冷,避位到安国寺为僧,法号空界。(这两段是异时空中的历史,与我们这个世界的日本历史正好相反)

    入了禅房,空界和尚给今川贞世等人各找蒲团坐下。安排弟子给众人上茶。看看那些手足无措的武士,微笑着问道:“国家刚刚统一,百废待兴,今川,你不忙于国事,却来打扰我这出家人的修行,难道不怕各地豪杰失望么?”

    “将军教训极是!”刚刚落座的今川将军又站了起来。躬身施礼,态度恭敬得就像自己还是站在当年足利将军的花御所内。哗啦,哗啦一阵铠甲响,随行的几个武士全都跟着站了起来,一同躬身。

    “坐吧,诸君身上的杀伤之气太重,站立起来,反而乱了老僧禅心。至于将军二字。今川,你才是日本的将军啊。”足利义满笑了笑,敦促客人落座。

    “将军,请原谅今川当日不得以。在今川心中,您永远是大将军!”今川贞世不肯坐下,身体弓成了九十度。

    足利义满叹了口气,伸手将今川贞世搀起,挽着他坐到了蒲团上。“如烟往事,在空界心中,早已随着晨钟暮鼓散去,今川,你又何必再提它呢。况且我平生致力于一统日本,日本在你手中统一,不也如我所愿了么?”

    今川贞世的身体又震了震,看着眼前这个平静的僧人,内心的复杂的情感也渐渐归于平静。足利义满对其有知遇之恩,当年如果不是将大半家当交到他手里去经略九州。也不至于那么容易被大明水师抄了老巢。今川贞世今天虽然贵为日本第一实权人物,对足利义满的恩德却始终没有忘记。他在身边的将领面前总是提起义满当年的信任。每次说道他自己不得不接受三神器的感召,攀依南朝的旧事,都要痛哭流涕一番。这番诚挚之心,非但让麾下的大名们更死心塌地的效忠,连足利家族的人都被感动了。足利义满之子就几次写信给今川贞世。在感谢其对足利家族的照顾之余,反过来安慰今川,告诉他日本重新统一乃天下大势,足利家族失去权柄非今川幕府之过。

    “非今川无义,强邻在侧,日本若再分裂下去,恐怕过几年,连做大明的藩属都不可得!”见足利义满一直自称空界,今川贞世只好改口,将自己的苦衷再次重复。

    “日本能统一于你手,幸甚。天下苍生也少受许多征伐之苦。”足利义满捧起手中泥壶,依次给摆在客人面前的茶杯添上新水。随手将泥壶递给了身边的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周健,去续些水来!”

    “是。”小和尚答应一声。捧着茶壶跑了出去。临行前还不望回头看看,显然对屋子里诸位武士很是好奇。

    今川贞世抬起头,对着小和尚友好的笑了笑,低声问道:“是藤原家那个女儿所生的孩子吧,看上去挺机灵的。”

    藤原氏乃日本望族,其中一女是北朝小松天皇的宠妃。去年南北统一,足利将军退位,小松天皇一家出结束了傀儡生涯。男性继承人或者被监视居住,或者出家当了僧人。今川贞世见过小松天皇,在男孩子的眉宇间。依稀认出了北朝小松天皇的血脉。

    “让它安安静静远离红尘。会省却很多人的烦恼”空界和尚没有回答今川将军的话,顾左右而言他。“今川,你一大早跑到这里来。难道就是为了找我说这些前尘往事的么?”

    “今川不敢。”幕府将军直身跪坐,摆出一幅求教的姿态。“今日前来,乃为请大师指点迷津!”

    “迷津,出家之人,眼中已经没有红尘之事,今川,你教贫僧拿什么指点与你!”空界和尚笑着反问。目光落在穿窗而过的晨曦中,空气里,可看得见香烟在光柱里起舞,影影绰绰,仿佛有千军万马。

    “不是为了今川,而是为了日本。。大师,你也知道,自统一之后,国事举步为艰!”今川贞世深深垂下头,将额头搭在了膝盖上,“今川不擅治国,所以才前来求教,拜托了!”

    空界和尚点点头,这就是今川贞世的性格。坚韧,并且虚心。统一后的日本并未摆脱危机。特别是经济上。这个经历了多年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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