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赢家》免费阅读!
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 其他类型 > 大赢家

大赢家第7部分阅读(2/2)

作者:未知

,要是亏了……”

    “乌骨鸡”说:“他很稳的,不大会亏!”

    “他自己都被打穿了,成了‘塌底户’,谁不知道?”车女士断然反驳,“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人是很难预料的。这样吧,我先给他十万,让他帮我操作试试。要是行,我照你说的办。”

    “乌骨鸡”把话捎给曾经海,建议见面谈谈。

    曾经海摇着头说:“算了吧,有一颗平常心才能炒得好,这样一块千斤石头压在头上,不输也要输。”

    “乌骨鸡”笑着说:“话是对的,不过真正的高手,是不受心理影响的。在任何条件面前,都怀有一颗平常心,这才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

    曾经海想不到“乌骨鸡”会说出这一番富于哲理的话来,他睁大了眼,像第一次认识这位朋友。

    “乌骨鸡”问:“怎么样?我说得不对?”

    曾经海说:“让我想一想。”

    曾经诲脑子里翻江倒海了一整夜。他把“滕百胜”说的话倒出来细细咀嚼了一遍。“滕百胜”就是要他“磨练”。属于自己的资金,需要磨练,这只是初级的磨练,“乌骨鸡”提出的,是高层次的磨练。这种磨练不仅为了赚钱,更要紧的是怎样赚到自我!也就是说,怎样真正当生活的主人,主宰生活,主宰人生!对“乌骨鸡”的热情介绍,不仅应该应承,而且要在这个变幻莫测,风险最大的风口浪尖,给自己施加压力:保证只赢不亏,这才是真正能够“胜己”的“强者”!

    他答应了。

    丰乐诗正如她的姓,丰腴得颇性感,四十开外,可以当他的老大姐,却仍不失女人风韵。正像她拥有的这笔巨款,一般男人都会对她驻足睇视的。可她对男人,却处处设防,给曾经海的十万,不是现金,而是一大堆被套牢的股票。十万,算一算,共有十五只。按买入价计算,该是二十三万,时值还不到十万。

    曾经海问:“可用的资金一点都没有?”

    丰乐诗说:“我不是说全给套牢了嘛!我请你来,就是先帮我解套的嘛!”

    不错,“乌骨鸡”是这样说的,他却忽略了。这分明是一块火炭,曾经海动摇了,想趁早抽身,无奈这个弯很难转过来。想了想说:“你让我研究一下再做最后决定,好不好?”

    丰乐诗说:“当然可以。”

    曾经海细细排了队,这十五只股票多半是曾经风光过一阵,甚至至今仍有股市“领头羊”之称的绩优股,也有少量的“垃圾股”,套得都很深。如果按照以不变应万变的长“捂”法,那些绩优股自然会解套。可要立马见效,他真有一筹莫展之感。他阅读了好多书,什么差价自救法,什么寻找相同价位的或低于被套价位的更换筹码法……权衡利弊,都觉得没有充分把握。第三天,才带了一个稳扎稳打,给自己保险系数打得很大的办法,去找丰乐诗,说;“蔡太太,暂时不签合同,让我先做你的参谋。我给你出主意,你自己操作。报酬嘛,看着办吧。”

    为了这些股票,丰乐诗有过病急乱投医的经历,花过钱,上过当。这一回,既不破费,而且如何操作掌握在自己手上,完全是“宝大祥”之举,她自然答应。

    “不过,”曾经海说,“你尽可能地按照我的主意办。”

    丰乐诗想了想说:“可以。”

    在交换了电话号码以后,曾经海说:“希望我们合作成功。”

    “好,我不会亏待你的!”丰乐诗再说了一遍。

    这位阔太太以为这位炒手马上就会开出一张张药方来的,不料,曾经海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蓝皮小本子,把她这一堆股票全部抄了下来,名称、数量、买进的价位等等,然后留下一句“你等我的电话吧”就告辞了。

    这一等,等了一个星期。开头,她还认真地等着,可是三天一过,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是因为她这一摊子“垃圾”太棘手,借口脱身,便是这个男人手法老到。男人钓女人,用的都是这种手法。根据经验,她绝不能主动打电话去,只要略微显示一下离不开他的样子,他就可能成为一团湿面团,叫她甩不掉,然后成为他的猎物。在这方面,她丈夫的消息灵着哩,她可不能给这个死鬼以口实,让他用这一百万出局了结。反正,这堆股票正如她的婚姻,套着也就套着。

    第八天,电话却突然来了。她有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外惊喜。曾经海直截了当,叫她在九元三角的价位上立刻抛掉所有的“东风百货”。她问买进什么?他说什么也不买,把资金抓抓紧。她说,不是换筹码,跑掉干什么?正在涨呀!他说马上要跌了,你赶紧抛!她还不相信,说这价位抛可是割肉的呀,而且,这一刀割得很惨,每股净亏七元。曾经海说我知道割得惨,我不是要你听我的吗?割,赶紧割!她问,别的要割肉吗?他说就这只“东风百货”,别的什么时候割,等我的电话。她想了想这是他的头一道指令,不能不先听他的,否则合作就算吹了。说真的,对他这一只未免让人失望的电话,她还不敢不听。

    她照办了。果然,刚抛掉,“东风百货”股价就开始回落,而且一路回落!

    她惊喜得“哇”地叫起来:“这人真神了!”

    过了一天,曾经海的电话又来了,同样直来直去,十分自信地要她抛掉“天韵股份”。依然不是换筹码,而是要她把资金抓在手里。她照办了。不过,这一回,这只“天韵股份”的价格却继续往上涨。她心疼,好在涨得不多,也就算了。过了三天,他的电话才来,要她同样割肉跑掉另外两只股票,还是只出不进。她心疼得想不通,这几万元什么也不买,不是资金闲搁吗,既不解套,也不帮她赚钱,算哪一章?她不禁问道:到什么时候买进?他还是说不急不急,你等我电话。

    她怀疑起来了,去找弟弟商量。弟弟是个中学教师,为人忒老实,说要打听打听这个角色。既然是“乌骨鸡”介绍的,先从“乌骨鸡”打听起。据她所知,“乌骨鸡”始终是满仓的,快进快出十分顺利,有的消息还是这个曾经海提供的!于是打电话给“乌骨鸡”探听虚实。“乌骨鸡”也不知道她的用意,只说,买,怎么不买呢?我刚才还买进了一万股“银信”呢,做个短差!她挂上电话,真想跟着“乌骨鸡”来一个快进快出。但转念一想,明人不做暗事,要买,也要跟曾经海打了招呼再买。要不,刚买进,他来一只电话说要买进别的什么,还要不要继续合作?这些割了的“肉”,到哪儿去补回来?

    她打电话给曾经海,只说,她想买进“银信”,听说这只股票不错。

    曾经海说,谁叫你买这只股票的?你再等一等!

    她克制不住了,说“乌骨鸡”建议我买的,反正不买资金也闲着。

    他苦笑着说,我一听就想到“乌骨鸡”了。是我叫他买这只股票的。

    她不高兴了,说你是怎么搞的?到底是在耍“乌骨鸡”,还是在耍我?

    他说,你们俩我一个都不想耍,真的。我叫“乌骨鸡”买进是对的,叫你不要买也是对的。

    她说你把我当成小孩子?老娘送入股市时间虽不算长,可也有两年多了!不见苗结果,也见树开花。没见到你这种神乎其神的人。

    他苦笑道,我知道。可你不明白,股海所以叫做海,不仅仅因为它风急浪险,深不可测,还因为它拒绝一切单一与重复。“鸡骨鸡”善于做短线,而且他过去做过这只“银信”对它的脾气摸得很透。你不行,你没有法子跟着他跑进跑出。弄得不好,买别的股票机会倒错过了。

    她的口气和缓了,说,我是因为资金闲着可惜呀!

    他笑起来说,股市这地方,有时候,抓紧钱袋,也是生财之道。

    她说,又摆噱头了!

    他说,真的,你慢慢会懂的。我已经看中了一只股票,保证让你把割了的肉都长回来,而且能够大赚一笔的。到时候,你就别忘了请我上大千美食林就得了。

    她全线退却,说好吧,我已经被你割得血淋淋的了,不听也得听你了。

    当天下午刚开盘,丰乐诗就接到了曾经海的电话,叫她把前期抛掉的所有股票所得的九万八千元资金.在七元三角的价位上买进“巴山矿业”。这是一只上市不久的新股,一直不太景气地阴跌。她虽有些犹犹豫豫的,可还是照办了。

    没有料到,一买进就开始上涨。到收盘时涨到了七元五角九了。第二、第三天连着上涨,都接近于涨停板,已经全部解套,再涨,便是盈利了!这位一心要在男人面前争口气的女人,早被套得无所适从了,这时全身都给松了绑似的,连喊这人真神,这人真神!只后悔当初没有拿全部套牢的股票交给他。好在已经找到了活神仙,前景一片灿烂。急急忙忙地打电话去,请他吃饭,讨教到底有什么窍门。

    曾经海按时来了。这是华灯初上的夜晚。丰乐诗挑选的是比大千美食林更有派头的花园饭店。她很谨慎,特意请弟弟作陪,也顺便让弟弟学一点本事,弟弟不知为什么事耽搁了,他倒先到了。乍一见,他瘦得双颊坍陷,眼圈周围一抹灰蒙蒙的,头发蓬乱,拖着一双积满了灰土的旧皮鞋,叫她差一点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

    曾经海正在经受着里里外外狂风恶浪的洗礼。

    那天,都茗离开餐桌,砰地关上房门以后,只觉得一阵当场戳穿了把戏的痛快。可没有料到曾经海比她更绝,当晚就回到他父母亲身边去了。破镜重圆的努力成了泡影,她后悔了。

    后悔的不是拒绝了他的要求,而是自己的方式太蠢。为什么不拿股市所给的惨重教训,劝他远离股市另找赚钱的路子呢?如今的上海,像他这样拥有外资企业经营经验,又有行政工作阅历的年轻人,哪儿不能去?哪儿不能将这一笔亏损补回来?这种规劝,既表示了你的大度,妻子的关爱,又保存了你仅有的这二万多“青春补偿费”的完整,家庭的完整,你为什么这样蠢?你为什么这样任性?真的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吗?……

    她后悔得通宵没有睡着,期盼他冷静后回家来,又思索着找什么借口,不露痕迹地和他恢复对话。可惜,他一去如黄鹤!面对那一盘基本上没有吃的清水虾,她又气又恨又急又怨,哭不出笑不出的,几次想给他打电话,可抓起话筒又摘下了,总觉得这样做太掉身价了。她像生了一场大病,吃不下,睡不着。失魂落魄似的怀着某种期待,盼他回来。那天下班,刚进家门就听见电话铃在响。她不顾一切地扑到电话机边,抓起话筒,希望听到他的声音。不料却是一位女十,一开口就问曾经海在吗。她很失望,气呼呼地说不在!对方问你是不是曾太太。不知怎的,她不说是,却反问你有什么事请就说吧!原来是他单位总务科的,说曾经海在机关厂作还不到三年,既然辞职了,房子是应当收回的。她特来通知归还期限,请做好准备,等等。太意外了。她一急就问:曾经海的辞职报告还没有批准呢,你干吗这么急?对方吃惊地说:“批了,同意了。你怎么不知道?”见她意外得口呐,便很体谅地说:“你可能还不知道。事情也是比较突然的。我们边主任并不希望老曾同志辞职的。可机关开始精简机构了,就同意了……。房子的事么,反正,我只是执行领导的决定,有什么问题,请老曾同志到机关来一趟吧!”便把电话挂了。

    原来是这样!都茗怔了一阵,马上哭了,独个儿踢台打凳地发泄。她发觉事态远比她想象的严重!曾经海再也不会回头了!曾经海肯定悄悄地设下了惩罚她的圈套:把这套不属于他的房子抛下,场面上说是给她的补偿,暗中却叫机关来收回,叫你老虎吃天空,什么也捞不到!啊啊!身上佩戴的、首饰盒里珍藏的金银珠宝,就说能弥补亏损了的那十万元“青春补偿费”罢,可和他这场婚姻的损失,又将怎样算呢?啊啊,想不到,他会这样损!她哭,伤心地哭……

    不。都茗,你真窝囊!关起门来哭管庇用!马上要行动!

    她断然擦干眼泪,决定径自找到曾家去。刚出门,忽又改变了主意:应该了解一下曾经海的动向。于是重回屋里,先给杭伟打电话。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他近来股票做得怎样,然后说起了曾经海,往这位老邻居的口里套情况:“他呀,还没有接受教训,你得好好指点指点他,可不能再叫他豁边了!”

    杭伟笑着说:“我们接触不很多。听说,近来他做得很顺手的。那次他买进‘裕安股份’,十元多一点买进的,两个礼拜就赚了七八档!”

    啊,还在做,而且做得很“顺手”;而且杭伟和他“接触不很多”,那么他肯定是和那个姓邢的女人在一起做的了。

    她挂上电话,不假思索,直奔曾家。她一路上猜想,曾经海未必会在家,陪那女人还来不及哩。她打定主意,曾经海在,那就采取在的办法,约他到外面开诚布公地把话说清楚;不在就采取不在的办法,把曾经海的情况掌握得更多一些。

    曾经海果然不在家。公公很有分寸地说了一句“你来了”,婆婆见她不期而归,高兴得很有点逢迎讨好的样子。问饥问饱的,没话找话,跟在她的身后转,“唉呀,你怎么不来呢,我们天天盼你呢!”明知故问,她感到烦腻,便想把话拉到正题上:“他人呢?”母亲明白这个“他”指谁,老老实实地说:“经海吗,这一阵,他还是迷在股票上,每天都到证券公司去,我们劝他别去了,他不听,每天晚上回来也晚,忙的还是股票的事,反正我也说不清楚……”她听得眉心越锁越紧,耳环一个劲儿地抖动。杭伟说得不错,他还在做,而且还是那样的迷!眼前所见,和婆母所说也是一致的,在他安歇的那一角,床边小写字台上,搁着一摞书报,都是证券报纸和证券书籍,全是新买的。想问问他的资金哪儿来,可她知道,婆母不懂,公公出口谨慎,问也是白问。眼下她能做的,就是能找到一点他跟谁在做的迹象。便虚与应答着,一边睁大双眼观察。可惜没有。单人床上的被单、被头叠得整整齐齐的,上面搁着他那一件夹克衫,还有一件洗涤得激发着一股皂香的衬衫,全都像和她在恋爱期间所见相同。她希望从这位老实的母亲口里探听到更多的东西,冷冷地笑了笑,说:“晚上也去做股票,没见过!”

    婆婆马上意识到媳妇所指的什么,说:“晚上做不做股票,我不懂。……不过,唉,他呀,就是脾气倔。你真不知道,他的心里只有你!”

    她又是苦涩地一笑。

    母亲有些急,说:“真的,他做梦都喊你的名字哩!我亲耳听见的!”

    苦涩的笑在她唇间凝结住,像品味这话的真假,然后装作寻找哪样东西的样子,翻摇着书报杂志,并拉开了抽屉,开始细心地翻拣。抽屉里乱七八糟的,有他从中学时代就开始使用的铅笔盒、词典。卷了书角的《三国演义》之类的小说,还有一摞学生练习簿,她知道,那是他摘录名言警句用的,小学时代就开始的爱好,都不值得去翻动。最引人注意的是一个蓝塑封面的小本子。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她随手拿起来翻开,立刻意外地睁大了眼,忙扭亮了台灯。一连串股票名字跳进了她的眼帘,“东风百货”、“天韵股份”、“四方电器”……有数量,还有买入价格!自从她大闹海发证券公司,取出所余资金,撤消账号,毁掉磁卡以后,她听到股票这个词就心酸,再不想向同事的丈人之类打听什么了,对股市的情况越来越生疏,既不知道很多股票名称,也不知道如今的行情。只能按照本子上的买入价粗略地一计算,竟有二十多万元!她又惊又气,很想当场在公公和婆婆面前抖落出来,让他们看看他们儿子的真面目!骤然间最恶毒的那颗心脏主宰了她,让她想到了“软刀子杀人最凶”这一句古老的格言。这是证据。证明他有资金,而这资金,一定是从她那笔伤心的“青春补偿费”上转移出去的。不拿这证据叫他身败名裂,还等什么时候?!她断然地卸下挂在肩上的小坤包,把这个本于收了起来。

    这时候,好心的婆婆已削好了一只大苹果,递到了她的手中说:“小都,吃,吃!……等会儿经海就回来了,你们一起回家去吧!……”

    都茗的心一阵热。不管怎么说,这位婆婆是天底下很难找的好婆婆,婆婆从来没有像别的老太婆那样把她当成二婚头、“处理商品”,事事处处都把她当成自己女儿,有些地方关爱得胜过亲生母亲。亲生母亲总怪她嘴巴叽叽喳喳地没遮拦,怪她脾气躁,做事不思前想后,还怪她对钱财太计较,一分钱能够遮太阳,不懂人情世故。可这些在婆婆眼里却都成了优点,说她心直口快,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人前人后一个样,和她打交道放心;说她善于筹算,会理财,曾经海粗心大意,就需要她这种细心人来当家。和前头那一个婆婆比,差得更远。前头那个事无大小,只要和地儿子发生矛盾,老夫妻俩一律偏袒自己儿子。要不是他们火上浇油,也不会这么快地婚姻破裂。可眼前这位婆婆,不问事由,小夫妻一发生口角,总是光怪自己儿子脾气倔,性子爆,叫哪个姑娘都受不了!……不说别的,光为了这样的一对公公婆婆,也该多方考察,不能再让任性把自己引进死胡同里去了!

    都茗说一声“谢谢”,接过苹果,边吃边装作继续整理的样子,却悄悄地从小坤包里取出那个本子,放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她想,他要真像婆婆所说,心里想着我,梦里喊着我,这些秘密,何不当作考察这些话的题材呢?他要是主动对我说,那就把所有怨恨一笔勾销,重归于好;他若是继续隐瞒,点破他也不晚!

    这一想,她也不想在这里等他了,还是让他回到那个马上要不存在的窝里来说吧,说不定,这会成为夫妻关系转折的契机。

    “爹,妈,我有一点事,要早一点走,”都茗说,“请你们对经海说一声,我来过了。他们机关打电话来了,关于房子的事,有些手续要办一办。”

    曾宏发夫妻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手续,也没有往复杂性上去想,只顾去领会这可能是媳妇和儿子破镜重圆的一个契机。这可不能错过,连声说:“好,好,等他一回来,就叫他回家去。”

    都茗刚走到门口,公公突然想起来,问道:“他买了寻呼机,你知道不?”

    她摇摇头。

    “我给你,有事你直接找他,”公公撕下一张日历,写了一串号码交给了她。?

    都茗走后还不到十分钟,曾经海回来了。

    这两天,曾经海一心沉浸在股票买卖的技术操练中,他又经常无法区分自己是曾经海还是一只股票。他开始明白,过去自己对股市所知的也只是一点皮毛,要真正赢得自我,定要好生借助丰女士给的这股东风。他日以继夜地读书,拼命地研究k线走势图,都是针对她给的那一堆套牢的筹码,逐只研究的,即所谓带着问题学。吃不准,就向人讨教。“滕百胜”、杭伟、孟经理、“辜姐”、章先生、老贺……竭力把压在心灵上的负担抛得远远的,泰山压顶也能够怀着一颗平常心,这种磨练,除了当年生死相搏的战争,没有比股市更有收获了。这天晚上,他到图书馆去,研究台湾出版的一套证券交易书籍,他发现每一只股票价格的波动都有自身特有的箱体,除了某种特殊利好消息的刺激,年报或中报等特殊内涵的变更或者有哪个庄家的强势炒作之外,一般是不会违背规律,突破这个箱体的。他想,能否把丰女士给我的每只股票的箱体摸清,然后腾出资金,把这盘棋子走活呢?

    他对丰乐诗的每一只股票的情况烂熟于胸,一只只排队,一路默默地琢磨着回到家。一进门,妈妈就说:“呀,不巧,都茗刚走!”

    他冷冷地问:“她来做什么?”

    母亲把都茗留言告诉了他。对于机关趁精兵简政的浪头批准了他的辞职申请,他已经得到通知。自然也想到过房子的事,所以一听便猜到了八九分。他说不清是为她的如意算盘落空高兴,还是为又一个麻烦开始了而烦恼苦涩。

    “你还是回去一趟吧,马上去。”母亲说,“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多想想她对你的好处……”

    曾经海不作声,顾自脱衣脱鞋袜,倒水洗漱。

    母亲不理解,跟在他的后面边转边催。见他不吭声,本不想插手的父亲,也忍不住了,说:是你把她的钱输了,她有气,是情理中的事。如今气消了,上门来了,你装腔作势的,想赖账还是怎么的?啊?

    做儿子的这才吐出一声:“她来做什么,我知道;该怎样处理,也知道。你们别把我的心搅浑了好不好?”便倒在床上,顾自睡了。爹妈闭上嘴,不再絮叨。都茗却越来越像一个又烫又辣、吐不出咽不下的麻辣丸,把曾经海对丰乐诗那些股票的思路堵住了。如今多数单位,怕的就是那些牛皮糖一般会缠会绕的钉子户,我也来个不理不睬,叫一心想拿这套房间抵损失的这个女人,出面去应付“肩头阿棒”他们的催讨,行吗?都茗有这份能耐,但也要与我有默契呀。如果她不愿,搬了出来,叫机关直接向我讨债,不是两头受敌?……不会。她知道我没有钱,必定赖在房子里不愿走。“肩头阿棒”他们直接找我,又会出现怎样局面?把皮球踢回到都茗那里?这不是把我在股票市场上一败涂地,以致夫妻反目的现状都曝了光吗?

    那该怎么办?

    他越想越烦躁。翻来覆去的,听到马路上头班公共汽车都开过了,才朦朦胧胧地拿定主意:自己先不出面,让都茗去对付一阵,量她不至于把我们目前的僵局倒给外人。这种住房纠纷,大都展延时日,经年累月也得不到解决的。到她实在顶不住的时候,说不定,我已经有这份能力叫她退出房子,井有能力还清她的债,也有能力承担她又一笔“青春补偿费”了!到那时,我真的成了能自由自在地主宰自己命运的人了!若连这一点自信都没有,我曾经海留在股市干什么?自然,这目标要比帮丰女士做股票,增加了一倍的压力。我就是要拿这一份又一份的压力,来证明我进人股市,就是为了赚到一个完整的自我啊!

    这一想,曾经海很快将思路重新调回到了丰乐诗那一堆垃圾股上了。仿佛又经过了一场风雨的洗礼,他的思路格外清晰而果断了。他自信,他已经把握到了丰乐诗这几只股票的箱体,可以行动了!

    第二天,他断然向丰乐诗发出割肉的指令。这是这位老板太太对他的第一次考察,必须以惊人的成绩征服她。

    第一炮真的打响了。

    曾经海信心大增。于是发出第二号指令。他又成功了。

    丰乐诗对他的举措发生了怀疑,想跟“乌骨鸡”一样赶紧买进“银信”的时候,他拒绝了。他拒绝做短差,短差既消耗精力,十次中只要一次不慎被套,就前功尽弃,所以他要寻找一只万无一失,而且赢利丰厚的股票买进。他选中了这只新股“巴山矿业”。它上市时,时运不佳,上市价颇低,而且它的行业被人忽略,只要一启动,它没有被套的筹码,买进的人不必帮人解套。他在海发公司“乌骨鸡”那儿分析了一个多钟点,认定这时刻,这价位,正是出击的最佳状态。他正待打电话给丰乐诗发出买进的指令,都茗的干扰再次找上了门。

    都茗以为他当天晚上就会回来找她的。回家草草吃完晚饭,不仅将床铺理得清清爽爽的,把家里每个角落都打扫了一遍,然后洗了一个澡就上了床。真的,这一阵她获得的教训太多了,她太珍惜这次机会了;不说别的;要他把蓝本子上那些秘密向她摊开,也应该主动创造一种氛围。她感到,今晚应该是一个转机。

    她等着。可是都十二点了,他仍然没有来。她的情绪很快从热烈的期盼上跌落下来,只有猜疑、恼火与自我解嘲了。她想,他回家太晚,怕影响我休息吗?那么,这么晚才回家,他干什么去了?是不是还是和那个姓邢的女人泡在一起?……不不,婆婆说他心里只有我,别再胡思乱想了。你应该汲取教训,耐心地
小说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