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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大传第19部分阅读(1/2)

作者:未知

    “这也就是我对这件事拿不定主意的主要原因,〃田光叹口气说:“在私心来说,我真的希望你安定下来,只要你放弃仇恨之心,自然不会酗酒,除掉这点,你会是个好丈夫。田喜会是个贤妻良母,这是我百分之百敢肯定的。”

    “晚辈承认。〃不知为什么,荆轲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在你的立场来说,任何只要有一线希望的机会,你都不应该放过。”

    “不错。”

    “所以当时我在内心交战以后,还是决定将你推荐给太子,否则你知道了会一辈子恨我。”

    “这晚辈倒是不敢的,〃荆轲忍不住插口说:“怎么说先生都是为了爱护我。”

    “要是不推荐,也不让你知道,我自己也会终身良心不安,因为这样有亏诚实之道。但在回家以后见到喜儿,我的这点私心又再起,两难之间真是难以选择。现在我既然告诉你这件事,就是要由你自己来作作个决定。”

    “晚辈不太明白先生的意思,还请先生明说。〃荆轲不是真的不明白,而是想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田光。

    “这里有两个选择,〃田光很费力地说出:“一个是你根本忘了国恨家仇的事,明了天下统一乃是不可抗拒的大势,依你和我家的赀财,足够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安居下来,和喜儿结婚,多生几个孩子。”

    “如晚辈做不到呢?〃荆轲说出这句话,却有种爽然若失的感觉。

    “那你就做第二个选择,明天自己去见太子丹,和他计议刺嬴政的事!〃田光似乎有点不甘心地说。

    “那先生你呢?〃荆轲吃惊地问:“荆轲愿作马前卒,还需先生主持大计。”

    “我老了,不愿再管这些凡尘之事,等你到了某种年龄就会明白,很多事当时你自己觉得严重非凡,等过段日子,在别人眼中只不过是场儿戏,你读历史时是否有这种感觉?”

    “但晚辈等待这么久,就是在等这种机会!〃荆轲坚决地说。

    “那就好好地把握这次机会!〃田光笑着说。

    接着他又出了一会神,突然对荆轲说:

    “假若我不在了,你会对喜儿好?”

    “我一直将她当作亲妹妹!”

    “没有其他感情成份?”

    “……”

    “明白告诉我!”

    “晚辈自惭污秽。”

    “为什么?”

    “流浪江湖,时时都有生命危险,何以为家?”

    “算了,这种事勉强不得。〃田光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先生怎么啦?〃荆轲带点歉意地问,随即又说:“不管怎样,只要我能力所及,晚辈都会好好照顾她。”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田光叹了口气说:“其实她都是廿岁出头的人了,从小父母双亡,她是很独立的,你没看见,这些日子还是她在照顾我。”

    “晚辈住在这里,也是一直承蒙她在照顾。〃荆轲笑着说。

    “那好,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田光沉吟地说。

    “请说。”

    “太子临送客出门时对我说了一句话,说是他和我谈的国家大事,希望不要外泄。”

    “这有什么关系?〃荆轲不解地问:“他只是顺口说说罢了。”

    “但对我辈中人,他这样说乃是我们莫大的耻辱!”

    “先生为什么如此想?”

    “假若一个人受到怀疑,尤其像我这种年龄,为燕国做了这多事的人……”

    田光先生站起来走了几步,缓慢地对荆轲说:

    “你可以告诉太子,田光已死,秘密永远不会泄漏出去了!”

    “先生不能改变主意?”

    “不能!〃田光坐回席位,缓缓抽出佩剑,自刎而死。

    荆轲神色不动,走出门外找来田喜。

    荆轲冷静地将事情说了,田喜抚尸大哭,她一面喊着:

    “你们男人为什么都这样傻?为了一个空幻的理想,情愿终生流浪,为了随便一句话就轻易自刎,这到底是刚强还是软弱?”

    荆轲轻抚着她的头发,无言以答。9

    在东宫密室里,太子丹摒退所有从人,单独接见荆轲。两人相对,很久没说一句话,室内一起寂静,连壁灯轻微的跳动声都清晰可闻。

    “田光先生死了,自刎而死。〃荆轲不带任何激动地说。

    “田光先生自杀而死!为了什么?〃太子丹却震惊得差点从席位上跳起来。

    “他要臣转告太子一句话,他一死,国事秘密就永不会再泄漏出去了。”

    “难道说就为了丹随便说的那一句话?〃太子难过地说。

    “有时候一句话会亡掉一个国家,尤其是像太子这种身份的人。〃荆轲仍然平静地说。

    “都是丹害了田先生!〃太子丹眼泪汩汩流出。

    良久,太子丹避席顿首对荆轲说:

    “赵国已亡,下个目标就是燕国,燕国小民弱,不足拒强秦,还望荆卿为丹想个好计策来。”

    “以太子的意思呢?〃荆轲反问。

    太子将他刺嬴政的计划说了。荆轲想了很久,最后辞让说:

    “这样关系重大的事,荆轲恐怕承担不起。”

    太子接连叩头,一再请求说:

    “荆卿以复卫国为平生唯一的目标,只要除掉嬴政,强秦必乱,再联合诸侯伐秦,卫国复兴就有望了。”

    荆轲亦连忙避席顿首说:

    “太子如此诚恳,臣要是不答应,就显得太不通人情了。”

    “不知荆卿有何需要?〃太子丹这才回席说。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素闻太子百金购得徐夫人匕首,是否能取来看看?〃荆轲胸有成竹地说。

    太子丹拉动叫人铃,一会儿近侍出现在密室,太子丹命他将徐夫人匕道取来,交给荆轲。

    荆轲接在手中一看,此匕果然名贵,剑鞘乃是纯金打成,入手非常沉重,鞘上还两面共嵌二十四颗明珠,在灯光下光华耀眼。

    他抽开匕首一见,不禁心动了一下。原来这把匕首不像一般匕首都作短剑状,却像是屠狗者所用的牛耳尖刀,稍作椭圆而头尖,剑身比一般匕首薄,容易贴身而藏。

    “荆卿,这把匕首你可用得惯?〃太子丹说:“用时需加小心,这把匕首曾经以剧毒炼过,一见血即封喉。”

    “臣惯用长剑,用这类短小刺杀兵岂不甚内行,但臣有一知交,运用品来倒是巧妙通神。”

    “此人现在何处,荆卿是否可以引见?〃太子丹急切地问。

    “真是不巧,日前去临淄了!〃荆轲说。

    太子丹长叹一声,但忽然又神色一动地问:

    “是否可派人去临淄找?”

    “处处白云处处家,他分别时曾如此对臣说,连臣也不知他是否会去临淄!〃荆轲不露任何表情,心中也深为惋惜。

    “荆卿还需要什么,尽管说,一时没有,丹也会派人尽力照办。〃太子又催促他说。

    “臣还需要两样东西,可能比较困难些。〃荆轲含笑地说。

    “快说,只要丹有的东西,绝不会吝惜!”

    “第一样是燕国督亢地图……”

    荆轲话还未说完,太子丹就打断他的话。

    “荆卿要督亢地图做什么?这是燕国最高军事机密,虽然照燕督亢地区命名,实际上是燕的兵要地志和军事配备图!”太子丹大吃一惊地问。

    “太子只须回答是否愿意拿出此图,需要的理由容臣最后说。〃荆轲微笑,等着太子丹答复。

    “只要对刺嬴政有帮助,虽赔上丹的人头亦再所不惜,何况是份地图!〃太子丹慷慨地说:“还有一样呢?”

    “臣要的正是一颗人头!〃荆轲有意加强语气说。

    “人头?谁的人头?〃太子丹大为惊奇。

    “秦逃将樊于期的人头!”

    “为什么?〃太子丹更为不解。

    “太子先别着急,听臣解释。嬴政身为秦国之主,再加上他征服各国,为报私怨,所杀的人都不少,他警卫防备一定不会松懈,要刺杀他谈何容易?”

    “依荆卿之见呢?”

    “要刺杀他,必须先接近他,而要接近他就必须让他得意忘形,失去戒心。”

    “丹还是不太明白荆卿的意思。”

    荆轲起立,在室内走动,语气坚定地说:

    “按臣的计划,燕派臣送督亢地图及樊于仆人头给嬴政示好,献督亢地图表示臣服;献樊于仆人头象征燕的悔改,不该收留樊于期。嬴政得到这两样东西,必须因过于得意而对臣失去戒心。臣先将匕首藏于图内,图穷则匕现,臣要教嬴政血流五步!”

    “果然好计策!〃太子丹拍案大喜,但一转念又神情沮丧地摇头说:“樊将军得罪嬴政,投靠诸侯皆遭到拒绝,最后穷途末路才来投奔丹,这样做,丹心实在不忍,荆卿是否还有其他办法可以取代?”

    “臣早知道太子宅心仁厚,这样东西不容易办到,〃荆轲回座哈哈一笑:“臣再另行设法吧!但太子是否可以介绍臣与樊将军认识,臣对他的豪起早已耳闻,并且佩服之至。”

    “当然可以,〃太子丹又问:“不知荆卿何时执行这项计划?”

    “臣想派人至临淄寻找那位至交,有了他,事情就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臣需要一个好帮手。”

    “目前不急,〃太子丹笑着说:“秦国正逢帝太后大丧,秦对外用兵也许会休息一段时间,何况它才吞下赵国,还需要消化,同时在行前,丹也应该好好招待荆卿一个时期。”10

    高渐离自愿为荆轲去临淄找屠狗者,荆轲没有告诉他原因,他也不想问,他们三人有这种默契,谁找谁,只要说有迫切急需,大家都会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赴约。

    秦太后于秦王政十九年年底去世,谥为帝太后,与庄襄王合陵,那里早就准备好了她的位置,全天下都有很多人在问,这对生前同床异梦的夫妇,在地下是否仍然同寝异梦。

    为了办理大丧,秦军暂时停止对外行动,齐、楚、魏对秦心怀恐惧,不得不派使吊唁,燕国更是加派燕太子丹的特使,私下觐见秦王政,请他原谅私自逃回国的罪,并建议待帝太后丧事办完,明年初派特使献上督亢地图和樊于期的头(后者是荆轲秘密的交代),盼能与秦和好,表示燕的臣服。

    秦王政虽然是母丧哀悼期间,听到使臣的这些话,也不禁在心内狂喜。得到督亢地图,等于是全盘明了燕国兵要和兵力配备,今后攻燕要方便多了,而樊于期这个老匹夫,他自问对他不薄——其实他对每个将领都不薄,自从听了老爹那番话,他一改秦国那些先王的毛病,不再将战将当成猎狗,不再〃狡兔死,走狗烹〃,他的确对他们极度礼遇,尽量照顾他们的家人和退休以后的生活。

    而樊于期不念他对他们的好处,只为他杀了几个赵国的人渣——的确,吸尽百姓的民脂民膏,终日无所事事,专研究如何消遣享乐,不是人渣是什么?——就跟他翻脸,留书逃亡,给诸将领的士气带来严重打击,他不该死,谁该死?燕国迟早是要灭掉的,太子丹既然以这样贵重的礼物来求和,让燕多活几天,先解决魏、楚、齐再说。燕地处边陲,又有赵地隔着,对秦攻楚魏没有什么妨碍,再说逼急了,它要是和北边的匈奴联合,那会造成匈奴进入边境,甚至是中原,惹的祸就太大了。

    有了这种想法,秦王政欣然答应了太子丹私人特使的建议。

    在燕国这边,太子丹不但奉荆轲为上卿,而且几乎是天天邀荆轲和樊于期同游,车骑饮宴,奇珍异宝,声色犬马,只要他们意有所动,他不等他们开口,就为他们办来。

    樊于期心直,而且军中严肃生活过习惯了,在这方面不太有所要求;而荆轲流露浪子本色,太子丹所提供的一切,他连个谢字都不说便照单全收。依他心中的想法,太子丹是在买他的命,人间没有比自己的命更贵的东西。

    譬如宫中盛传着一些故事——

    有次,太子丹骑着一匹汗血宝马和荆轲出游,荆轲开玩笑地向太子丹说,据传千里马的肝最补,人吃了以后会胆气更壮,身体虚的也会转弱为强。

    当天的晚宴上,那匹万中难找一的宝马的肝,就已由御厨以恰到好处的火候炒好,呈递在晚宴荆轲的席位上。

    还有一次,荆轲、太子丹和樊于期三人至易水之西视察部队,时值严冬,易水都已结冰,回到东岸,三人欣赏雪景,兴致正浓,荆轲忽然发现河中有一裂缝,童兴大发,在岸边拾取石子,和樊于期比赛投准,看谁丢进冰洞的石子多,就在这时,太子丹命近侍端来整整一盘金丸供两人投着玩,最后连樊于期都觉得浪费,丢不下手而停止。

    另外一个流传最广的故事是,在一次晚宴上,荆轲看一名弹琴的太子丹爱姬的手看得入迷,竟忘了回答樊于期的问话,太子丹奇怪问明原因,没过一会工夫,这名爱姬那双白皙丰腴的玉手就被砍下来,用玉盘呈送到荆轲的席位前,害得荆轲从此不敢再赞美眼前美女的任何部位。

    太子丹不是笨人,他看得出荆轲刻意结交樊于期的目的,正和他刻意厚待他一样,在太子丹的眼中,两个都已经是死人,他必须对他们好,尽量满足他们的愿望。

    很快冬去春来,易水部分解冻,河水又复淙淙,但河水春寒依旧,列阵在易水以东的燕代联军,积极备战,以防屯兵中山的秦国王翦部队突然发动春季攻势。

    到临淄寻找屠狗者的高渐离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似乎他也跟着屠狗者失踪了。

    秦国驻燕使者传达秦王政的话,秦王急着要督亢地图和樊于期的头,如不在近期送到,后果自己负责,也就是要用武力来取。

    太子丹暗示了荆轲几次,荆轲有点不耐烦地说:

    “臣迟迟不能成行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等找屠狗者的人回来,入不测之秦,在万人护卫中劫持一国国君,不发则已,一发就必须中,臣需要一个得力助手。”

    “再等下去,旦夕之间秦军就会渡过易水,丹虽想再陪着荆卿也不可能了。依丹看来,不如派秦舞阳为副使,舞阳经过田光先生的考验,虽称不上是上上之选,却也被田光先生赞为骨勇之人。〃太子丹插口说。

    “这个问题犹在其次,最要紧的原因是得不到樊将军的头,臣就无法接近嬴政!〃荆轲惋惜地说。

    “丹真的不忍!〃太子丹神色凄然。

    “臣和太子一样不忍,但除此以外还有别法吗?〃荆轲问太子也是在问自己。11

    荆轲明白太子丹开不了口,只有自己去当这个刽子手。好在他和樊于期差不多,樊于期应该是百分之百的死人,而一旦入秦,他的性命也就去了百分之九十八,所以由他去逼,良心比较不会不安。

    那晚,他们约好在樊于期府上喝酒。

    看到樊于期威猛却落魄的模样,再看看他居处的简陋,他忍不住感到心酸。

    樊于期至今犹保持着秦将传统的俭朴作风,睡的是硬板床,没有锦绣睡垫,太子丹虽然屡次送婢女和仆佣,但都被他拒绝回去,只留下一个中年男佣服侍他的起居,一个女佣洗衣煮饭。

    太子丹对他不是予索予求,而是逼他求他接受他的赠与,但他仍是不肯接受非必要的东西,说是要保持武将刻苦的本色。太子丹曾取笑他说,要是赵国的将军都像他,赵国就不会灭亡了。

    今晚樊于期的兴致特别好,他的酒量正和荆轲相反,而和田光先生一样有千杯不醉之量,但不同的是他酒喝得越多,话越少。不过今晚他的话却格外多。

    “荆卿,你知道为什么今晚我话多的原因吗?〃樊于期有了三分酒意,不断说话。

    “我也有点感到奇怪,能告诉我吗?”

    “再过两天我就要到易水之东的燕军中去,让我有机会和秦军决一雌雄!”

    “将军本为秦人,率燕军和秦军作战,心中不会觉得别扭?”

    “嬴政杀我全家,此仇不共戴天,秦侵略各国,造成天下兵连祸结,于公于私,我都感到良心无愧!〃樊于期豪气干云地说。

    荆轲没有答话,却暗自在心内庆幸,好在他今晚下了决心,提前来了一步,否则他到易水之东带兵去了,事情就会全部弄砸。另方面他发现太子丹虽然有点感情用事,却的确是个好人,他认为他是想让他当刽子手的想法,乃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想,他必须抓住今晚的机会。

    “荆卿何日动身去秦?〃樊于期又在问,看样子他还不知道秦王政在催着要他首级的事。

    “本当早就起程了,只是还少了一样东西,同时还在等一个人。”

    “少样什么东西,等什么人?〃樊于期好奇地问。

    “等一个由临淄来的朋友,缺少……〃荆轲下面的话不知该怎样说下去。”

    “缺少什么东西,看我是否能帮忙?〃樊于期热情地说。

    “这样东西正需要樊将军的协助!〃荆轲见他渐渐自入罗网,不禁暗自高兴。

    “那你就直言罢!看我能协助你些什么。”

    荆轲轻咳了两声,硬起心肠说道:

    “秦王对将军真的是做得太过份了,将军只不过是政见不合,看不惯嬴政报私仇滥杀的作风,乃至留书辞职出走,他通缉你个人还则罢了,不该杀你全家十三口。如今听说他又悬赏黄金千斤购将军头,生得者封万户侯,他对将军的仇恨真的如此之深吗?”

    “嬴政为人忌刻,顺者生,逆者死,不过秦军将领很多还未看清他的真面目。先前我也看错了他,只当他礼贤下士,尤其照顾军人,乃是百年难遇的明主。及至赵国为私怨滥杀的事情发生,我看不惯留书出走,仍然对他存着幻想,总希望他在那件事上只是一时冲动,直到他杀我全家,我才知道他根本是个没有人性的人!”

    “那将军今后做何打算呢?真的要借燕国之兵,杀秦国故旧来泄嬴政杀将军全家之恨?荆轲特别加重故旧这两个字的语气。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樊于期放下酒杯仰天叹息,豆大的泪珠由一双虎目中滚滚而出,他哽咽着说:“于期每想到这件事就心如刀割,痛及骨髓,但就是想不出该怎样做,怎样解决!”

    “现在轲有一个办法,既可解除燕国将遭灭亡的危险,同时也可报将军的仇恨,将军看看怎么样?”

    “什么办法?〃樊于期避席,膝行到荆轲席位旁,侧耳而听。

    “那就是用将军的头接近秦王。荆轲只要能靠近他,我将左手把其胸,右手刃其心,将军的仇可报,燕国遭侵略的威胁也可以解除了,将军认为怎样?”

    “荆卿所谓少样东西不能起程,就是指我的头而言?〃樊于期哈哈大笑。

    铁铮铮的汉子,脸上犹挂着眼泪的爽朗大笑,看在荆轲眼中,增加他心里更多的苍凉。

    “将军愿意这样做吗?〃荆轲平静地又再问一句。

    “这还用得着问吗?〃樊于期抽出佩剑,敞开上衣,露出毛茸茸的颈子,左手紧握执剑的右手手腕,微笑着对荆轲说:我也曾想到这一点,只是找不到送我头去接近嬴政的人,荆卿既然肯,请等下将我的头割整齐好看点,免得嬴政看到认不出来。”

    樊于期双手用力,剑锋切入咽喉,血箭激涌出来。

    荆轲俯身向尸体拜了三拜,然后小心翼翼地割下头,放在几案上,他细心地用手绢沾酒,擦掉首级脸上的血污。

    没过多久,太子丹得到消息赶来,抚着尸首痛哭,他一边还哽塞着反覆对荆轲说:

    “难道除了这样,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荆轲始终没答话,他专心一意地擦拭那把占满了鲜血的剑。12

    荆轲回到家中,发现自己房里的灯是亮着的,这表示田喜还在他房中帮他整理。

    对这位贤淑而又专情的女孩,他有着无限的歉意,尤其是田光死了以后,他可说是她唯一能相依为命的人,可是在这段她最需要人慰藉的期间,他却在狂欢寻乐,想尽情享受这生命的最后一段,反而很少回居处。

    如今樊于期已死,头以药水泡制起来,不会发臭,脸形及五官长时间都不会变,下面该轮到他了。

    本来,他如愿地拿到樊于期的头,应该多少有点得意和满足,但现在充满他内心的却只有空虚,难以形容的空虚,无法填满的空虚。

    一跨入房间,他意外发现田喜正睡在他的床上,而且身上只裹着一件银色睡袍。

    看到他进屋来,她连忙起来为他倒茶,伺候他换衣,看到他疲惫的样子,她忍不住吃惊地问:

    “有什么事?你看上去好像很累!”

    “我不累,只是这里难过。〃他指指心口。

    “什么事能使你难过成这个样子?爷爷死,你到现在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她语气带着埋怨,却有更多的欣赏意味:

    “凡事你都是沉得住气的。”

    “现在我的眼睛也是干的,还没流过一滴眼泪!”

    “你只有喝酒唱歌时才会流泪,〃田喜孩子平地笑着说:

    “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起来和爷爷死的那晚神情差不多。”

    “和你爷爷一样,樊将军自刎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他的头!”

    “是你杀了他?〃田喜惊叫。

    “没有……不是,〃他坐到床边,喝着她倒来的茶,很困难地说道:“我不知该怎样向你解释……应该说是秦王要他的头。”

    “就为这个,你就不顾道义逼死他?〃田喜气得想哭。

    “不是我……”

    “我知道还有太子丹!〃田喜真地哭了出来。

    “我真的不知如何向你解释,〃荆轲拉她在床边坐下来,像对孩子一样对她说:“都二十岁的大姑娘了,怎么像小孩一样,说哭就哭。”

    “我想到爷爷嘛!太子丹真是不祥人物,自从他出现,爷爷自刎了,今天樊将军又是自刎,明天……〃她两手遮脸,哽咽着说不下去。

    “来,不要难过,把眼泪擦掉,〃他在她睡袍袖袋里掏出手绢塞在她手上:“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她用手绢擦着眼泪问。

    “过几天我也许要出使秦国一趟,你一个人在家要多注意点。〃荆轲语气平静,内心激动。

    “送樊将军的头去?〃田喜睁大眼睛问:“你们真的这样残忍?”

    “为了燕国的安全,没有别的办法!〃荆轲真想将内情告诉她,可是说不出口,两位讲求信义的人都为这件事死了,他不能加以破坏泄密。

    他长长叹了口气,想改变话题:

    “你今晚怎么睡在我的床上?”

    “你不回家这段时间我都睡在你床上!”

    “为什么?”

    “等你回来,〃她有点害羞地低下头,想了想她又抬起脸来直视着他:“我高兴,不可以吗?”

    “好了,姑娘,今晚我回来了,你可以不必等,回自己房里去了。〃他看到她心里会难过。

    太子丹真是她所说的不祥人物,他一出现在他们中间,就按连有两个好人丧生,而且是心甘情愿的死,再下去就是他,世上唯一可以照顾她的人。

    “差点忘了告诉你,今天有人帮高渐离带信,说是在临淄找到了屠狗者。〃她没听他的话离去,而是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真的?〃他不禁喜形于色:“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来人说,大概就是这几天吧。”

    “好了,喜妹,我想休息了,你请回房去吧。〃他不经意地说。

    “我不要,我要留在这里。〃她像个撒赖的小女孩。

    “什么?〃他惊诧地望着她。

    “荆哥,你是不是讨厌我?〃她哭着问。

    “怎么会!〃他皱着眉头。

    “那为什么你好久不回来,一回来就撵人家走?”

    “今晚我实在太倦,有话明天讲。〃他拿她真没有办法。

    “爷爷要你照顾我?〃她责问地说。

    “不错。〃他内心浮起歉意。

    “那为什么这些天你和那些鬼女人鬼混,却从不回来看看我?”

    “她们会做媚态讨好你,我不会,是吧?”

    “那跟你是两回事,你怎么这样!〃他敷衍地安慰她,心里在想,不大不小的女孩难缠。

    “你嫌我太丑?〃她哽咽着。

    “怎么会!〃他说的是老实话。

    “她们有的,我也有!其实,我想我不会比她们难看!”

    她突然掀开睡袍,原来里面什么都没有穿,一副美丽玲珑的少女胴体整个呈露出来。

    他连忙将她的睡袍拉拢,她趁势投入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一面抽泣着说:

    “爷爷临死时要你照顾我,你却将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

    他轻拍着她的背安慰说:

    “这些日子实在太忙,忽略了你,这次咸阳回来,我就永远不再离开你!”

    “真的?〃她抬起泪脸微笑着问他。

    “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他举起手,却为她拉下去。

    “誓是不可以随便发的,〃她依偎在他怀里,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其实,你们男人都很笨,总认为女孩子不懂什么,说真的,你们要做什么,我早就看出来了。”

    “你看出什么?”

    “你们要刺杀嬴政……用樊……”

    他连忙蒙住她的嘴,她硬挣扎着含糊不清地说。

    “隔墙有耳,你不要乱说!〃他在她耳边细语。

    她挣脱掉他蒙住她嘴的手,长吸一口气说:

    “你也很笨,你知道爷爷自杀的用意吗?”

    “他不是为了向太子丹表示不泄密吗?”

    “到现在你还不懂?〃她又紧抱着他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地说:“爷爷……自杀……是为了要我成为你的……累赘,他并不想你去刺……去咸阳!”

    这下轮到荆轲想哭了,老人真是这样想的吗?

    “我跟他生活了二十年,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了,我曾听到他自言自语叹息,不该一时高兴,将你推荐给太子!”

    “如今箭在弦上,不能不发,〃荆轲轻拍着她因哭泣而颤动的背说:“我答应你,只要这次能从咸阳回来,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我也答应你,我会等你平安地从咸阳回来,你要有什么不测,我会跟着你死!”

    “别说孩子气的话!〃他蒙住她的嘴,感到一阵恐惧。

    但他再一想,二十岁刚出头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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