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感觉。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感觉四周好安静,好安静,仿佛这世界的所有声音都在这一瞬间不过滤掉了一般!
能把鲁又又这样心智坚定的人搞得如此恍惚的,门外那人确实不凡。而代莲儿和棋儿这对可怜的主仆两人眼皮都有些发白了,眼看着就要变成神经病了。不用说,回去之后,她们一定做恶梦。
鲁又又甚至在想,可惜了,这样的人才生错了年代。若是在二十一世纪,绝对是刑侦审判的高手。犯罪嫌疑人被抓来,只要往她面前一送。她就开始不停地问:“老实交代,你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老实交代,你到底……”如此周而复始,始终终始,循环往复,犯罪嫌疑人能扛得住那才是怪事呢!
正在鲁又又为这人生错了年代惋惜不已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一阵轻轻的抽泣声。
“哭了?应该的!任谁站在门外连续敲门接近两个小时,门里的人明明在的,屁都不放一个,谁受的了?”鲁又又暗暗为这门外之人不平,却故意忘记了一点:门内这人“屁都不放一个”根本就是她本人造成的。
哭声还在继续传进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伤心。鲁又又的心情也开始随之揪了起来。这很奇怪,须知,鲁又又并不是一个随便就会伤心的人,更不是一个会被别人调动起情绪的人。
她回头一看,暗道不好,代莲儿和棋儿两人都是一脸悲戚,棋儿甚至眼泪都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若是她们哭出声来,可就不妙了。她连忙做了一个“掩口”的手势,好在这两人还算清醒,纷纷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时候,鲁又又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这门外的人是谁了——忘尘师太,隔壁的那个忘尘师太。那是一个带着一种邪异魅力的女子,美丽得不像是人间所有,她命里注定就是为了男人的爱慕和女人的嫉妒而生的。但也正是因为她这颗明珠是如此璀璨,命运之神也嫉妒了,把她尘封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
鲁又又在窗外窥伺的时候,曾经听见过她的短短一生叹息,就曾经被狠狠地拨动了一下心弦,如今,她却是在门外梨花带雨,那效果自然是更加强悍十倍。鲁又又如今开始感觉庆幸了,庆幸自己此时还和她隔着一扇门,一闪光线无法穿透的门。若是此时自己不但听见她哭泣的声音,还看见她伤心的样子,很难保证不随之哭起来。
就在这时,那忘尘师太不再单单哭泣了,而是一边哭泣,还一边带着一些话语:“师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肯体谅我呢?”
“你这些年来,一直在教导我,要放下执念,一心向佛。但是,佛不也是说要惩恶扬善的吗?为什么我佛门弟子就不能报仇?为什么?”
尽管是在哭,她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柔动听,你很难想像还有一种声音会比这更动人的。
“师姐,你为什么不理我?哪怕就是训斥我一顿也好啊!师姐!师姐!”
正在此时,忽听一个声音幽幽地叹道:“不要哭了!”
屋内的三个清醒着的女子一听这声音,如同见了鬼一样,眼睛立即都睁得大大的。代莲儿和棋儿好在早已捂住了嘴巴。没有发出声来,而鲁又又也差点叫出声来。
第9章 意癫狂
诸了了心下窃喜,太子又要开始作画了。她连忙丢下手头的事情,早早地帮太子准备好文房四宝,然后便开始专心地磨起墨来。
诸了了今年十七岁,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卖,后来又辗转被卖到了东宫,成为养娘。她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帮太子看管和打扫内书房。太子写文作画的时候,她在旁边侍候就行了。
诸了了现在已经不恨那个人贩子了,反而有点感谢他。因为在她模糊的关于幼年时代的记忆里,家里似乎是十分贫困的,就连饱饭都难得吃上一餐。如今好了,非但不用担心温饱问题,一日所做的事情也十分轻松。而且由于她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一般的下人对她都很有几分敬畏,很多年纪比她大不少的嘴里都是“了了姐”“了了解”的叫得亲热。
当然,光是这些并不足以抵消天伦之乐缺失的遗憾,关键在于太子。太子不仅长相俊朗威严,而且心思细腻,特别是他还有一双巧得令人嫉妒的手。他所画的虽然大多是一些没有生命的物事,但却令人见了总是觉得其中充斥着这种各样的感情:欢欣、忧伤、焦躁、恬静等等。
诸了了正处在这样一个情窦初开的年岁里,平日里所能见到的男子又是少之又少,加上段素顺本身就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子。如此一来,她对段素顺产生爱慕之心是很自然的事情。若是她对段素顺毫无感觉才不正常呢!
当一个女子真正爱上一个男子的时候,她就会变得盲目,看着这个男子的一切都觉得是好的,是对的。然后,她就会越加义无反顾地深陷进去。这就是目前诸了了的状态。
正在诸了了芳心可可,一边研墨,一边胡思乱想之际,忽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立即知道太子来了。
对于段素顺的脚步声,她曾经做过很多次分析,并通过实践不断地验证,终于变得了如指掌。诸了了不必抬起头来,就知道段素顺今天的心情不好,而且是糟糕透顶的那种不好。
诸了了很想安慰段素顺一声,但是她不敢,在他面前,她甚至抬起头来的勇气都欠奉。她觉得自己和太子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过明显了,她不敢去想象太子会把自己当作“伊人”的考虑对象之一,她只是想静静地陪在太子身边,就算太子永远都不知道她的这份情意也无所谓。
她只好研墨,更专心地研墨。
“墨已经够了!”熟悉的声音让诸了了颤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往砚台里看去,可不是吗,这次研的墨都足够好几次用的了。但是太子从来都只会用现磨的墨,他不能容忍自己的画作有一点的不完美——尽管,那些画儿被存进内书房之后,他从来也不会去看一眼。所以,这次研的墨大部分还是要倒掉的。
“你们都出去吧!只留诸了了一个人在这里侍候就够了!”
诸了了听见太子并没有怪罪她,反而把其他人都遣走了,心下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却是兴奋。毕竟,对她来说,和太子独处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她俏脸红了红,收敛心神,开始把目光投向段素顺的那只右手和他手下的那张画纸。看他的手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根本没有勇气抬起头来看他的脸色。不过,他手上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足够了,他的手今天握笔的时候更加用力,下笔的时候略略有些颤抖。这些细节再次透露出了他今天激动的心情。
诸了了暗暗叹一口气,她知道今天太子殿下有很深的愤懑却没有地方发泄,他的心里一定是非常的难受。这么想着,诸了了的心也跟着忧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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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纸面上就开始出现了一个轮廓,一个女子的轮廓。诸了了心下感觉更痛了,她认得这个女子,因为太子上次出巡回宫之后,立即便画下了几乎同样的一幅画。其实,不必诸了了打听,关于这女子的情况,整个东宫早已无人不知了。
那确实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而且她的身份也十分高贵。诸了了很小心地把自己和代莲儿做了个比较,结果令她有些沮丧,她不是没有优势这么简单,而是每一点似乎都处在劣势。好在这种沮丧并不会变成绝望,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这东宫的女主人,所以她会拿自己和代莲儿去比较,却不会要求自己做到代莲儿做到的。
正在诸了了痴想的时候,这画上的女子已然成型,单从画作的效果来看,这一次似乎比起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成功。画上的那个代莲儿巧笑嫣然,一脸天真的笑意。真是栩栩如生,诸了了仿佛感觉这女子随时有可能从纸上爬下来和自己说话一般。
正当诸了了想要说一句话表示一下自己的赞赏,并从侧面安慰一下段素顺的时候,忽然,段素顺疯了一般一把抓起那张画纸,两手使劲地撕扯了起来。随着“唰唰”的几下,那张画像就此被撕得粉碎。
诸了了目瞪口呆,虽然她早已看出了太子心中的愤懑,但却没有想到太子心下竟然是如此悲愤。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却不知道被什么堵住了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正在此时,她忽然全身一颤,今天第一次抬起头来,望向段素顺。因为此时段素顺的手正搭在她的肩膀上!
“其实,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欢我,不是吗?”段素顺的声音令诸了了有些心慌,这声音她太陌生了,里面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暴戾和yu望。
诸了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想要远离这个陌生的男子。但她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段素顺按在她肩膀上的大手忽然伸出,往前一揽,就把她揽入了怀中。
诸了了想要出声抗议,但嘴巴刚刚张开,就被一张大嘴彻底的堵住了。她下意识地挣扎着,他的嘴唇和面颊被这粗鲁男子的胡须刺得生疼。但她的力量在眼前这个粗壮的男子面前,实在是太过渺小了。她的反抗根本无法对他的所有动作造成哪怕是一点点阻挠。
接着,她嘴巴一松,终于呼出一口气来,她正要说话,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身子已经腾空而起。她扭动着身躯拍打着段素顺粗壮的身子,但这根本无法阻止自己向段素顺的卧房飘去。
第10章 惊人秘密
代连弄兔!这声音是代连弄兔的,绝对不会错。
而且这不仅仅的鲁又又自己的判断,从代莲儿和棋儿的眼神里不难看出,这也是她们的判断!
一时间,很多迷惑都迎刃而解了,为什么代家的地道会通向“天德庵”的后山,为什么当初忘忧师太见到代莲儿的时候会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来。不过,这些问题得到解答之后,立即又有新的问题出现。
既然代连弄兔和着忘尘师太相识或者甚至相好,为什么不把她堂堂正正地娶回家,反而要挖这样一条地道来相会呢?
鲁又又还在苦思之际,就听外面忘尘师太的声音:“你——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这里又进了贼人,不怎么放心,便过来看看!”
鲁又又听到这里,心下一寒,如果那些尼姑还算好对付的话,代连弄兔可不好对付。代连弄兔这种人就是这样,他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霸气。你也许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本领,对他的实力有这足够的认识,但你却依然无法对付他。
静默了一阵,就听忘尘师太的声音又说道:“那几个人可能已经逃走了,我们已经搜查很久了,一直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说到正事的时候,原本一直哭得昏天暗地的忘尘师太渐渐止住了哭声,说话也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可能逃走?”代连弄兔的声音显得很焦躁:“你应该知道我一向就不喜欢‘可能’这个词!不行,万一并没有逃走,甚至还看见了你的模样,你能想象到那后果吗?”
忘尘师太道:“你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吗?还怕这个吗?”
代连弄兔道:“不论准备没准备好,都绝不能对一切可能的危险掉以轻心,你明白吗?你都小心了这么多年了,若是在这最后时刻因为这一点疏忽而导致失败,会甘心吗?”
忘尘师太的声音有些期期艾艾的:“你的意思——”
代连弄兔的声音则是斩钉截铁:“不论如何,绝不能放轻松,一定要把这几个人抓起来宰掉,就像前面几次的一样!”说到“宰掉”的时候,他的声音里透出的那种冰寒之意令人心悸。
忘尘师太似乎有些犹豫:“又——又要杀人?师姐都为这事气得病了,我们还是别再杀人了吧!”
鲁又又一听,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还不只是情侣这么简单,他们还在联合施行一项阴谋。原来以前确实曾经有人潜进来过,他们竟然把那些人全数杀掉了,果然够狠!而这个忘忧师太竟然是因为此时被他们气得病倒的。
想到这一点,鲁又又心下不由又产生了一些愧疚之心,看来这老尼姑倒是个好人哪,只是她虽然心存善念,但却无法决定一些事情,长期郁结难解,竟然生病了。
而那位忘尘师太应该本心也是善良的,从她在门外的敲门再到哭泣这一系列行为来看,她心中也很是矛盾,只是,她身上似乎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为了保守秘密,她终究是不得不下狠手杀人。不过,因为忘忧师太的态度,她最近也开始动摇了,不想再多造杀孽。
而代连弄兔在这几个人中态度是最直接的,就是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一定要杀戮,哪怕是很快就不需要保守秘密了,只要今天还需要,还是一样要杀人!
而代莲儿在屋内亲耳听见乃父这样狠厉的话,不仅脸色变得苍白,身子也略略开始颤抖了。她本来就对她父亲畏惧如虎,这时候再受惊吓,成了这个样子倒也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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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又又见了这情形,连忙伸出手来,抓住代莲儿的手。虽然此时是初夏时分,这西南之国天气早已十分温暖,但代莲儿的手上却十分冰凉,这也可看出她心中的恐惧。
或许是鲁又又手让代莲儿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她的眼神中的恐惧之色略略变淡了一点,双目感激地望向鲁又又,反而把鲁又又的手抓住。
门外。
代连弄兔冷笑一声:“这老尼姑不识时务,迟早误事,你不要理会她!若是她再拿她那一套伪善的理论来劝你,你对我说,我去和她辩!”
忘尘师太埋怨道:“你不要这么说师姐,若非她,这些年我真不知道如何过来呢!无论如何,她的这份恩情,我是永远也不能遗忘的,你不能伤害她!我知道你所谓的辩就是杀人。你杀其他任何人都有你的道理可讲,若是你动了师姐一根汗毛,我绝不原谅你!”
代连弄兔有些尴尬,言不由衷地解释道:“你想多了,我只是真想和她辩一下而已。咱们身负大仇,岂有岂能不报?那老尼姑却老拿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之类的鬼话来糊弄你,嘴里说得好,是要点化你,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心思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你可不能给我动摇,知道吗?”
半晌,才听见忘尘师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知道了!”
代连弄兔立即说道:“知道了就好。好了,你先回自己的禅房去吧,今夜围捕那几个贼子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
威楚府。
铁汉浑身被包扎得像个粽子一般,正静静地躺在床上。他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外面的帷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在此时,门外走进一个人来,他立即醒过神来,挣扎着想要起身,那人却远远的摆手道:“莫要起来,你躺着就是。”
原来,此时便是威楚侯段素义。大姐段甜笑曾经对他说起过铁汉,直爽的她没口子都是赞誉之词。说起当时铁汉是如何身负数箭带着重伤前来报信的事情,她又是感激,又是敬佩,几乎把所有她能找到的好话都说遍了。
段素义也是听得心情激荡不已。其实,铁汉已经在他身边伺候好几年了,但他却根本不知道铁汉身上居然怀有上乘的武技,也不了解他的身世和过往。因为他就是这么一个很容易被忽视的人,就算他一直在身边,你也很容易会忽略他的存在。
段素义搬了一面椅子在床前坐下,关切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铁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段素义知道但凡可以不说话的时候,铁汉一定会用动作来代替,他也笑了笑,正要说话,忽听外面一个声音喝道:“老三,老三,快来,出大事了!”
第11章 夜黑风高夜
屋子的外面早已沸反盈天,代连弄兔来了之后,立即就把忘尘师太劝回了自己的禅房。他则是立即调动起那些尼姑们一边守住各处要道,一边夤夜开始搜查起来。
鲁又又终于明白过来了一个问题,原来这天德庵的尼姑们也并不是听住持忘尘师太的,而是听从代连弄兔的调动!这很奇怪,因为对于这些方外之人来说,官府似乎并不应该有这样大的威慑力。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