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路上,最痛苦的莫过于段素顺了,他一直以来都在饱尝心灵的煎熬,但是如今这种煎熬却还是一天比一天更难以忍受了。因为他每天早晚,都要以儿子的身份去给代莲儿请安问好。可是,这几百人里面,除了求睑跟过来的这些,还有谁不知道代莲儿就是他心目中的玉人呢?
每次当段素顺走向代莲儿的时候,他就能感觉到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在向他这边集中。这里面有为他担心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事不关己,纯碎打酱油的。不管是哪一种目光,都能让他感觉到天大的压力。
可是,他明明已经够痛苦了。心爱的女人就在身边,她的一眸一笑,他就不敢注目观看,她的一言一语。他却不敢侧耳倾听!试问,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吗?
每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段素顺几乎都要皮衣而起,呆呆地看着代莲儿的帐篷,看着里面透出来的光亮。他心下的酸楚,简直就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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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莲儿有个习惯,每天晚上,她都要让鲁又又睡进她的帐篷里。最开始的时候,这事情还闹出了一定的误会。因为此时的鲁又又是作男装打扮的,她的化妆之术实在是太过精妙了,一般人实在是难以分辨。
所以,当鲁又又正要走进代莲儿的帐篷的时候,却被守在外面的侍卫拦住了。虽然代莲儿如今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进武,但是这也就是个时间的问题了。若是让大进武的相好男子在送婚的路上爬进了她的帐篷,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侍卫亲军还有什么脸面在羊苴咩城横行霸道?这次的这些将军、队魁们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在军队里混?
尽管,这时候几乎每个从求睑来的人,包括陪嫁的那些侍女都站出来证明鲁又又确实是女子,代莲儿甚至还为此事大发雷霆,固执的侍卫亲军还是不相信。最后,鲁又又不得已在大家面前卸了妆,大家才终于相信了这个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事实。不过,第二天鲁又又再次走出代莲儿军帐的时候。大家忽然发现,她竟然又“变成”了一个男子。
好在,这时候大家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对此虽然啧啧称奇,却没有再为难鲁又又。一直都任由她自由地进出代莲儿的营帐。
几天下来,一切都显得异常的平静,敌人固然是一个也没有发现,就是这个怪异的队伍里面,拥有错综复杂关系的群人也没有任何的不正常之处。不管是相互防范的段素顺和高米秃,还是相互爱慕的代莲儿和宗祚,乃至单相思的李从信和李从德。再加上鲁又又,大家的关系都十分的和谐,相处十分的和睦,就像是他们之间除了友情之外,就没有任何的其他情感和怨怼了。
不过,这种太过和谐的表象却越发引起了鲁又又的警觉,第六感觉告诉她,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说不定在什么时候,磅礴大雨就会从天而降。
而这些看似最正常的人中,鲁又又最提防的,就是宗祚。也许是出于偏见吧,鲁又又一直都对宗祚有所怀疑,尽管如今这种怀疑已经随着代莲儿被召进宫而变得淡了许多,但她依然觉得宗祚是一个很值得她去提防的人。理由?就是感觉而已,根本没有理由。
不过,最近,她却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勉强的理由:宗祚显得太平静了。本来,作为一个男人,心爱的女人被抢走,总该有点恚懑吧?但是,宗祚没有!在求睑的时候,宗祚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按照道理,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十分的胆小怯懦才是,知道了自己的女人将会成为一国之母,他应该是跑得远远的才是。但是,他没有,他却强烈地要求随着代莲儿一起进京。这并不是为了和骠信讲道理,让他把代莲儿还给自己,而只是要送代莲儿进京而已。
作为一个胆小的男人,有理由为了送亲而得罪当今的天子吗?
当然,你可以解释为这是一个极为痴情又极为怯懦的人。但是,这一路上,代莲儿一直都在观察宗祚,发现他似乎对代莲儿根本没有在意,他甚至看都很少往代莲儿銮驾上看,更加不曾试图和代莲儿发生任何的接触。他的表现,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普通侍卫!
哦。不,他比普通的侍卫还是有几点不一样的。
第一:他身边带着好几个人,以鲁又又的眼光来看,这都是武技高强之辈。虽然鲁又又
自己有信心对付他们几个人的联攻,但是她也知道,这几个人比起这些号称全大理国第一强兵的侍卫亲军来,还是大大地胜过一筹的。
第二:他得到了更多的美女关注的目光。鲁又又自己就不说了,就是銮驾上的代莲儿也经常偷目向他望去。虽然晚上睡觉的时候,代莲儿从来不提起宗祚的名字,也不说关于他的任何事。但是,鲁又又能感受到代莲儿芳心之中那种浓烈的关注之意。
第三:这一点是最为奇怪的,他经常会有一些惶急,每到一个地方,总是迫不及待地去察看附近的地形,派人去探看附近是否有埋伏。总之,他就像是完全预料到这一路上必然会出大事一样。
当然,这些都只是鲁又又的臆测,他并不敢肯定宗祚就一定有问题,也有可能他只是因为心里太痛苦了,所以行为上才会显得有些失常。所以,这些话,她一句也没有和代莲儿说,她还是希望,即使是进宫了,代练儿心目中还存着一份最真挚的感情。那样的国母,才不会变得太过狠辣无情。
这一日,到了傍晚时分,高米秃再次宣布停止行进,就地安营扎寨,大家又是一阵欢声雷动。然后,大家立即就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水源是不用去找了,大家站在这里,都听见了一阵流水潺潺的声音,虽然这不是什么大河,却也足够几百人饮马造饭了。而且,前面还隐隐约约地有一个小镇出现。当然,这个小镇和大家在这里安营扎寨并不矛盾。这一行大家的宗旨就是能不和路人打交道,就尽量不和路人打交道,免得惹起冲突之后,升级为人家部族和迎亲队伍之间的冲突。
这时候虽然并不是一年最热的时候,但是,离那个时间也已经不远了。大理国本来就地处南方,素来就比一般地方要热一些的,所以,虽然这一天赶路不多,大家还是感觉很热。有不少的男子甚至拖下了外衣,裸着背坐在地上休息。
高米秃见了,便过来和段素顺商量道:“殿下,您看这真是太热了,要不,咱们名人去镇上买点酒来让大家解解渴?”
这时候的酒浓度是很低的,比起后世的啤酒,强度也不会更加劲。所以酒在这时代其实是一种解渴的饮料。
段素顺心下顿时涌起一阵狐疑。路边就有水,何用买酒?
虽然最近一段时间,高米秃一直还保持了对他的恭敬,但他的疑心却并没有散去,而且随着离羊苴咩城越近,他的这种防范之心就会越长。因为他知道,高米秃若是要对自己下手,他的迫切之心就会一天比一天强烈。决不能前面九十步都防范下来了,最后十步之内却由于疏忽大意而被他所乘。
不过,高米秃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大,旁边很多的侍卫都听见了。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好酒份子,以前都是每天无酒不欢的,这都已经好几天没喝酒了,心下自然是馋虫乱爬了。这时候一听高米秃这么说,眼睛不约而同地就变得更亮了,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段素顺。
段素顺若是不答应的话,自然可以规避一切的风险,但他却知道,这样一来必然失去军心,一旦有事,人家很难向着自己。但是,如果答应的话,这未免又太过危险。
一时间,他踌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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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踌躇 ——网文字更新最快……】@!!
第56章 买酒
就在这要命的时刻。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喝了一声:“殿下,就去买点酒吧!我等保证喝了之后不醉酒,不误事便是!太长时间没有喝酒了,实在难受得很呐!”
这种事情欠缺的就是一个带头的,一旦有人带头了,立即便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果然,现场很快就变成了一阵鼓噪。
“殿下,买点酒吧,没有酒喝,实在难受啊!”
“殿下,少买一点也可以呀,我们只是想尝尝滋味!”
“殿下……”
段肃顺见全军的几百名兵士几乎都开始喊话了,心中便越发动摇了起来。要知道,他这一行的成败,说到头来,还是全ko这些兵士的。若是这些人心向着他自己,就算有高米秃在捣乱,完成任务的可能性还是很不小的;但若是自己失却了这些人的支持,反让他们倒向了高米秃,那后果可就堪虞了。
这一行,段肃顺是再也不想再出任何的意外的。为了平安抵达,段肃顺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愿意。可是,万一要是答应了他们,出了点什么事,就不必再说以后怎么办了,他所要面临的就会变成现在怎么办!
一时间,段肃顺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就在此时,宗祚忽然走上前去,向着段肃顺说道:“殿下,既然将士们想要饮酒,若是一味不让他们饮,必然伤了军心,也不是好事。这样好了,小人倒是愿意和高曹长一起去买酒,还望殿下允可!”
段肃顺一听宗祚也要去,心下便更加愿意答应了。这些天一来,他也在观察宗祚的一言一行。觉得宗祚此人对代莲儿情深一片,一路上为了代莲儿的安全,算是操尽了心,若是高米秃想要在买来的酒里面做手脚的话,宗祚是断然不会允许的。
但虽然段肃顺对宗祚有这样的信心,这件事终究关系太过重大。段肃顺也不能不考虑到万一。万一宗祚和高米秃沆瀣一气,反而联起手来作恶,那就更加防不胜防了!或者他反应迟钝,看不出高米秃的手段,岂不是还要着了他的道?
就在此时,鲁又又忽然走了过来。向段肃顺道:“殿下,既然将士们要求这般强烈,不如就由我和宗公子还有高曹长领人一起前去买点酒来吧!”
段肃顺听得鲁又又主动将这件事揽下来,巴不得一声,连忙喜道:“既然鲁小姐愿意,多谢!”他知道鲁又又和代莲儿情真意切,是极为要好的姐妹。这一次,鲁又又也随着进京,完全是为了照顾代莲儿,段肃顺可以怀疑高米秃,可以不信任代莲儿,却无法不相信鲁又又。当然,鲁又又这一路上展现出来的那种和她女儿身不相符的警惕性也是段肃顺选择相信她的一个重要原因。
宗祚仍是一脸的从容,笑了笑,道:“既然鲁小姐也愿意出力,真是感谢。”
鲁又又却没有给他好脸色:“不必谢我,因为我只是看见将士们想要喝酒才愿意去买的,并不是因为宗公子你想要喝!”
宗祚脸上顿时变得讪讪的。
高米秃眼中却闪过一丝阴翳。但这只是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随即,他就换上了一副笑脸,向鲁又又道:“鲁小姐,既然宗公子都感谢你了。我就更要代表将士们感谢小姐了,若非沾了你这女菩萨的佛光,我等也喝不上酒!”
鲁又又也丝毫不假辞色,道:“不必客气。高曹长,你这便选几个人,咱们立即前去买酒吧!”
高米秃见鲁又又神色冷淡,倒也不生气,便随口讲自己的十几名亲兵叫了出来,道:“你们几个身强力壮,就由你们随我等前去买酒吧!”
那些亲兵脸上都闪过兴奋之色,慨然应诺。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前面的小镇行去。
这小镇实在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镇,镇上只有一条主街,从头走到尾,大概也花不了一刻钟的时间。不过,这镇上的房屋却颇为稠密,虽然每一间屋舍都十分的简陋,把整个镇子衬托得颇为破旧,但这并不妨碍镇子的热闹。那主街之上,有不少的垂髫小儿正在蹦蹦跳跳地嬉戏,而那些老人,就在门口安一把小竹椅,静静地坐在那里含笑看着自己的孙儿、孙女们嬉戏。
总体上来说,一眼看上去,这里很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鲁又又并不能从这些纯真的笑容里找出一点阴谋的味道来。然后,她就有些确信,不管高米秃还有他手下的兵士聒噪着来买酒这件事有没有阴谋在,这镇上的百姓对迎亲队伍有阴谋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
当然,这并不代表鲁又又会放松警惕。这一路上。鲁又又一直对任何在理论上有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极为关切,对于任何的可能会给别人可趁之机的地方,都不会轻易放过。
这镇子虽然很小,酒肆却颇有几个。大理国的酒肆都是自己酿酒卖的,除了很大的城邑中心的那些酒肆,以外。这样,他们就可以量入为出,每一次酿酒的时候,都可以先筹划着、测算着能卖出多少酒,然后就可以就着这个数字来酿造。
这样做的好处,对于这些兼着其他活计的酒肆掌柜来说,是很明显的,这绝不会造成浪费。即使有时候会多酿了一点没卖出去,那也没关系,这些人自己本身就十分的好酒,多出来的这些酒恰好可以成为他们自己茶饭之余的另一种享受。
当鲁又又等三人领着一众军士打扮的人出现在街口的时候,镇上的百姓们脸上纷纷lou出愕然之色。随即,那些坐在竹椅上装聋作哑吗,任由孩子们打闹的老人家忽然就不聋不哑了,他们连忙催促着自己的孩子:“快,进屋去,不让你们出来,千万不可出来!”
这些小孩显然也对这样的场面十分的熟悉。再不多往街口望一眼,纷纷依言钻进了自家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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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亲眼所见,你很难想象这样的事情会是真的。一个这么热闹,这样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小镇,一个像天堂一般的地方,很快就陷入了一种恐慌的情绪之中。然后,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所有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就连老人们恐惧的叫声也没有了。
鲁又又暗暗地看着高米秃、宗祚还有这些兵士们的反应。
宗祚倒是一脸的淡然,不过也难怪,这件事和他确实没有什么关系。那些士兵一个个的对此居然也十分的淡然。似乎眼前发生的这些诡异之事在他们看来,完全在想象之中一般。
而高米秃倒是有一点神色上的变化。不过,他看起来似乎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不好的事情,反而似乎是十分得意一般,头抬得更高了,嘴角也漏出一丝微笑。
鲁又又不知道的是,这里属于大理国的小部落聚居之处。在这种地方,大小部族之间的相互吞并简直是家常便饭,谁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以至于,这里的百姓只要看见身着军服的人就会变得异常的紧张,根本不管对方穿的是那一军的军服,也不管对方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由于酒肆的门口都会挂着酒旗,所以尽管街上忽然之间没了人,但酒肆还是很容易被分辩出来的。
高米秃笑了笑,回过头来,向鲁又又道:“鲁小姐,你看见了吧!这街上一共有五家酒肆。你觉得,应该去那一家买酒为好呢?”
鲁又又瞟了高米秃一眼,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些倾向来,然后她便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偏偏不去那家酒肆。可是,令她有些失望的是,高米秃此时正望着她自己,根本没有看向那几家酒肆,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倾向。
当下,鲁又又说道:“不知道高曹长有什么想法呢?”
高米秃笑道:“依我看来——鲁小姐的意思一定是最为可ko的,所以,遵照鲁小姐所想的去做,总是不会错。不过——”
鲁又又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耍滑头的人,但高米秃毕竟不是她的什么人,鲁又又也管不了他。
“不过,依我看来,咱们今天大概是这几家酒肆都要走一遭的。最少,也要走遍四家酒肆。”顿了顿,高米秃又向鲁又又解释道:“其实这理由很简单。因为这都是小酒肆,一家的存酒应该是不足以供应给咱们几百人的队伍的!”
鲁又又一听。便索性也不去刻意挑选酒肆了。她觉得,这酒既然是买去给那几百名士兵喝的,就算里面有毒,也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