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流年里的你-第11部分(2/2)
作者:邪剑无痕
他有勇气打开聂之言的手机是在手术之前,聂之言本将录音加了密,他只尝试了两次,第一次输入的是她的生日,第二次,他编入自己的生日,然后,竟然打开了。
那些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传进他的耳膜,当时是一种什么心情,他似乎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表达,那是一种比震撼更加震撼,比惊讶更加惊讶,比难以置信更加难以置信的感觉。
“以恒,今天是到达广州的第一天,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广州是潮湿和焦躁的,但是,最痛苦的是,我发现,很多时候我听不懂他们说话,粤语……”
“……”
“陆以恒,今天开学了,四个人的宿舍,三个人说粤语,我决定了,我要开始学粤语,不知道你到了人大没有,有没有和我一样的感觉,有点清冷和孤独,有没有雏鸟开始自己学着飞翔的感觉。”
“……”
“以恒,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和你心中那个女孩子在一起,如果没有在一起,我会伤心,因为你肯定不快乐,如果你们在一起了,我更会伤心,因为那个女孩子不是我。”
“……”
“以恒,我现在在赶往人大的路上,为了见你。”
“……”
“陆以恒,我要去法国留学了,会去很久很久。”
“……”
他不敢相信,聂之言竟然那么早,就喜欢了他。
他不敢相信,她曾经满怀期望地去人大找他,却与他擦肩而过。
他不敢相信,聂之言口口声声念着的小白,会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
他不敢相信,她梦想着和他在一起。
永远。
“陆以恒,今天真是糟糕透了,我遇到小偷了,他抢我的包包,我不给,他怎么可以抢我的包包呢?那里面承载我和你所有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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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以恒,今天真是糟糕透了,我遇到小偷了,他抢我的包包,我不给,他怎么可以抢我的包包呢?那里面承载我和你所有的回忆,所有的,然后,我就被刺了,丫的,真是疼死了,要是留疤了怎么办?你是不会喜欢身上有疤痕的女孩子的吧……”
“……”
“陆以恒,我要回来了,回来看你过得好不好。”
“……”
半夜的时候,陆以恒发起了高烧,滚烫的温度吓得聂之言脸色煞白,vincen从睡梦中被聂之言惊醒,立刻安排了急救。
凌晨两点多的医院,安静得仿佛与世隔绝,聂之言唇角被咬出了血,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整个人已经被惊恐淹没。
她看着医生将白色的液体通过针管注入他的身体,看着他满头大汗地躺着,发根已经湿透,眉心紧锁,看着因高烧的唇一张一合,反反复复地念着同一个字,“言,言,言……”
她蹲着他的病床前,握住他的手,紧紧地,仿佛这么做能减缓他身体的疼痛,亦或是,她心脏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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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痛,很痛。
vincen已经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她说:“没有理由的,我把他照顾得那么好,各方面都很注意,零点的时候还好好的,没有理由这么突然就发起了高烧。”
vincen回头,心中五味杂陈,挣扎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因为他两个多月前,割掉了一颗肾。”
四周真的太安静了,窗户死死地关着,连外面的雨声和风声都听得不是很清晰,只觉得耳膜里闹哄哄的,那些声音却又像是在渐渐远去。
她的眼里满是血丝,愣愣抬头,看着那个桃花眼的男人,喃喃地问:“你刚刚说什么?我可能,听得不是很清楚……”
vincen竟突然觉得难受了,他想,自己是有点残忍了,但是,和陆以恒的身体比起来,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他继续说:“他的身体本就不适合捐肾,捐肾之后身体的抵抗力严重下降,他随时都有可能发烧、感冒甚至昏迷,或者出现一些其他症状。”
她像是被定格了似的,连眼珠都不会转动了。
vincen叹息一声,“好好照顾他。”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愈加浓郁,寂静的病房,她颓然地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整整一夜,死灰而惨白。
陆以恒高烧的温度渐渐退了下去,聂之言怕他睡着不舒服,将他身上的衣服尽数脱了下来,全身擦拭了一遍,又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才坐在一旁看着他入睡。
一夜雨后的空气分外清新,陆以恒高烧过后于满室阳光之中醒来,眼睛虽然受了损,但是那么灼热的光线他还是能些微感觉得到。
耳边传来走动的声音,他撑着坐起来,问道:“现在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清清冷冷的声音,她望了他一眼,回答道:“是个好天气,你先洗漱,饭后我推你出去散步。”
陆以恒嗯了一声,陡然顿住,深黑的眸子转了转,突然厉了声音,“我身上的衣服,是谁帮我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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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以恒嗯了一声,陡然顿住,深黑的眸子转了转,突然厉了声音,“我身上的衣服,是谁帮我换的?”
聂之言若有似无地哦了一声,面色绯红,她庆幸他看不见,镇定自若地回道:“你昨晚发高烧,衣服湿透了,vincen帮你换的。”
陆以恒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是……”
“也是vincen帮你擦的身体,”聂之言停顿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脸,用武力镇压脑海里出现的昨晚该看的不该看的画面,咳了咳,说:“陆先生,我是专业护士,即便是我帮你换的衣裤,也只是履行职责……”
话未完便被他冷冷的声音打断,“我不喜欢,希望言护士,不要管得太多。”
聂之言,“……陆先生,你作为一个病人,应该配合医护人员。”
“我太太会介意,”陆以恒的神色难得柔和几分,继续说道:“言护士,我不希望有一天因为这种可以避免的事出现家庭冷暴力之类的情况。”
聂之言,“……呵,陆先生,你真是搞笑,既然你有太太为什么不让你太太知道你的情况,看你这么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的坚贞,说实话,你很怕老婆吧?”
“难道你在害怕你太太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后会不要你?”
他面色尴尬,淡淡说:“你想多了。”
“哦,是么?”她双手环胸,看笑话一般,“你怎么确定……”
“就是因为确定,所以,不能让她知道。”
她就那么沉默了,可能是阳光太盛,扎得她眼睛很不舒服,她伸出手使劲儿揉了揉,揉得眼睛通红通红的,硬是憋着没留下眼泪。
聂之言在医院呆过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觉得在医院度过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的,但是这次,似乎颇为意外,时间过得倒是挺快的。
自从他莫名其妙奇妙地发过一次高烧,聂之言对陆以恒几乎寸步不敢离,一个月下来,陆以恒的身体除了看不见和必须坐轮椅之外,其他方面倒是被聂之言一点一滴给养回来了,可是聂之言就顶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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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瘦得……白弈只想不管不顾地把她拖回法国,可是,看着她对陆以恒那么无微不至,虽然瘦了,心情却挺好挺好的,他也只能想一想,到头来,什么都做不了。
陆以恒两条腿都打着石膏,拆的时候他一脸淡定,聂之言却紧张得手心手背都是汗,他的两条小腿粉碎性骨折,拆掉石膏过后还要照x光才能准确断定确切的情况,这一流程花费了整整一个下午,聂之言如坐针毡,心里七上八下得不能安宁。
vincen曾经警告过她,他很有可能,一辈子都是现在的样子,虽然于她而言,怎么样的陆以恒她都不会嫌弃,但是对他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了。
而她,只希望他好。
vincen拿着报告单,聂之言凑过去看了看,全是一堆专业名词,她看不懂,陆以恒坐在轮椅上,似乎在看窗外耀眼的阳光,但其实,从那个角度向外看,阳光太过刺眼,根本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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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en拿着报告单,聂之言凑过去看了看,全是一堆专业名词,她看不懂,陆以恒坐在轮椅上,似乎在看窗外耀眼的阳光,但其实,从那个角度向外看,阳光太过刺眼,根本睁不开眼睛。
她想。
她可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如果他知道她是聂之言。
她可以对他说没事没事,不管怎样我还在,你还有我,如果他知道她是聂之言。
她可以紧紧地拥抱他,给他一丝温暖,如果他知道她是聂之言。
可惜,她从来,不敢,让他知道,她是聂之言,因为他不会允许她留在这样一个陆以恒的身边。
“恒,”vincen轻声唤道。
陆以恒回了神,极淡地嗯了一声,“结果是什么?”
聂之言手心紧握,指甲陷进掌心,掐出了白痕。
“你明天可以开始练习走路了,”vincen笑道,由衷地说:“至少不会残废了,恭喜!”
刹那间,泪流满面,她死死咬住下唇,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走到他的身边蹲下,压制住哽咽的声音道:“恭喜你,陆先生。”
他微微笑了笑。
她仰头,对那个桃花眼的男人无声开口,直到走出房间vincen才琢磨出她说的是“谢谢”,中文。
陆以恒开始练习走路,虽然石膏被拆掉了,但是两条腿近三个月没怎么运动过,各种毛病开始出现,浮肿、抽筋或者麻痹等等,就没有消停过。
聂之言每天分三段时间带他练习走路,早上,午饭后,晚饭后,每次回到病房再给他做按摩,按摩这一套聂之言没有专门去学,但是做得还算颇为上手。
最令她意外的是,陆以恒竟然破天荒地没有拒绝。
他不闹别扭,她不认为不好,但是为什么也不认为好,这个,她自己没想明白,或许正在看他们的你,能明白。
陆以恒虽然已经能够走路,但是尚且还不能走得太久,趁着空气清新,春暖花开,阳光正好,聂之言扶着他到喷泉池边坐下。
“陆先生,今天天气很好,你能感觉阳光的味道吗?”
陆以恒嗯了一声,看着眼前朦胧的影子说:“我想喝水。”
她心中一跳,突来一种局促不安的感觉,他明明看不见,不是么?
可是为什么他是这样的目光?
她哦一声,“你等一下,你前面是喷泉池,不要乱动,我马上回来。”
她刚离开,旁边穿着病服的老太太的笑问:“小伙子,那是你太太么,对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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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会有人一眼就把穿着工作服的护士认为是病人的太太么?
“怎么这样问?”
老太太笑说:“我看她一步都不敢离开你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把你照顾的无微不至,那么紧张你,不是你太太么?”
他沉默良久,哑声问:“她,什么模样?”
那老太太惊讶地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不可置信地问:“你看不见?”
他微微点头。
“难怪她每次都扶着你,”老太太了然道,转而又遗憾地说:“她和你一样是个东方人,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很好看,我看她从未穿过护士装,还以为是你的家属。”
(今天五更哈!今天大结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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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她每次都扶着你,”老太太了然道,转而又遗憾地说:“她和你一样是个东方人,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很好看,我看她从未穿过护士装,还以为是你的家属。”
指骨紧握,隐隐泛白。
陆以恒,深重地闭上眼睛。
聂之言拿着水杯回到喷泉池边的时候没见到陆以恒,心脏狠狠地震颤了一下,当初在机场听到新闻时的恐惧感再次铺天盖地将她淹没。
喷泉池有很多散步的病人,男女老幼比比皆是,有人喜笑颜开,有人垂头丧气,有人坐在长椅上打瞌睡,有人费力地缓步慢行,那么多人之中却独独少了一个本该出现在这里的陆以恒。
她环顾四周,扒开人群一个一个地仔细寻找,可惜,没有。
聂之言想,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
那个老太太见她慌乱地不成样子,着实不忍,步履蹒跚地走上去问:“姑娘,他朝鱼塘的方向去了,哎,他明明看不见,却硬是要乱走……”
老太太后面的话已被聂之言抛诸脑后,她疾风一般朝鱼塘那边奔过去,这是聂之言第一次对医院弄出这么多水塘感到万分不满。
对于一个看不见的人,没有什么事会比不小心掉进水塘里更容易。
聂之言由此亲眼见证了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以至于,多年之后,她仍然能清晰地描绘出当时的场景,惊恐的,骇人的,让人忘记呼吸的。
她喘着气,跑到池塘,找到了他,他走得很慢,每一步似乎都很小心翼翼,一个路过的男人撞了他一下,那一下似乎不是撞在陆以恒身上的,而是撞在了聂之言的心脏上。
然后,她还来不及向他奔过去,就看到陆以恒突然奋身跃进了池塘。
午后的阳光,炫目灼人,火辣辣的太阳光芒,让那个脸色惨白的女孩子有一瞬间的眩晕,有那么一刻,她甚至相信自己看到的只是幻影。
其实陆以恒并没有被撞。
其实陆以恒并没有跳进池塘。
或者,其实陆以恒的眼睛好好的,双腿也好好的。
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白色的水花纷扬四溅,彷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那些冰凉的液体打在她的脸上,阵阵刺骨。
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荡漾开去,巨大的水纹波澜不息,聂之言张口结舌,下一秒便一头扎进水中。
冰冷的水,刺骨得寒,她沉溺在水中,除了眼睛能够视物,所有的感官都被封闭,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在离她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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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没有关系,她抓住了缓缓下沉的他,紧紧将他抱住,双腿不住地划水,巨大的浮力将他们托上去,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一瞬间,彷如看见生命再次发光。
聂之言隐约记得好像是vincen跳下池塘救了他们,后来的情形她就不怎么记得清楚了,脑袋严重缺氧,浑浑噩噩的,一点也不清明。
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晚上,窗外黑压压的一片,深黑的夜空看不见丝毫星光,唯有房间里昏黄的小灯带来一丝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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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晚上,窗外黑压压的一片,深黑的夜空看不见丝毫星光,唯有房间里昏黄的小灯带来一丝光明。
她滕然从床上翻起来,不小心扯动了手臂上的针管,疼得呲牙咧嘴,聂之言拔了针管就冲出去。
陆以恒在走廊上,他扶着栏杆,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偶尔会放开栏杆自己走几步,但是都不能走得太久,光影斜斜,将他的修长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聂之言提着的心如卸重担,还好,他好好的。
“你醒了?”他低着头,脚步顿了顿,沉声问。
“嗯,”聂之言挠挠头,“我好像睡了很久,你呢,没事了吗?”
“拜你所赐,我很好。”
聂之言,“……”她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别扭,这是感谢的意思么?怎么听着有点讽刺?
他淡淡看过去一眼,眸光若有似无的,问道:“我记得你在输液,输完了?”
聂之言看了看自己肿起来的手腕,无所谓地说:“哦,刚刚输完。”
“是吗。”
语气极淡的两个字,却让聂之言心脏紧了紧,无声地咽了咽口水,她怎么觉得,今天的他,有点不一样,但是到底哪里不一样,她却一时形容不出来。
vincen刚好过来,看到站到门口的聂之言,桃花眼瞪圆了,“你怎么下床了?小姐,你还在输液呢,你把针管拔了干什么?哎,你省点心吧,不需要那么敬业的,恒他死不了。”
硬是把聂之言推进病房,又重新给她挂上水,“我说,你那么折腾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把你从阎王殿救了回来,你高烧快四十度你不知道吗?安分点吧。”
“vincen,我很好,”聂之言低声说,抬头向门口望去,陆以恒已经慢蹬蹬地挪到门口,慢蹬蹬地试着不借助任何外力朝病床旁边摸索。
“她怎么样了?”
vincen抬眼,目光竟有点闪躲,说:“没事了,好得很,不过还是得挂完这瓶水。”
陆以恒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对了,”vincen摸出一个白色手机递给他,“手机已经修好了,你跳进池塘就是为了捡这个?”
陆以恒又嗯了一声。
如果以前,聂之言一定会惊讶地说不出话,但是这几个月过下来,她想,陆以恒以后做任何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她都能很镇定地接受。
这可不可以解释成,前车之鉴太过牛逼。
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