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见花落的声音-第13部分(2/2)
作者:邪剑无痕
海伦有些烦躁的打断我:“其他的你都别管,我只想你给我们引见一下。”
“你可以去那家酒吧找他,他最近都在哪儿。”海伦的说话方式让我也感觉很烦躁。
海伦缓和了下语气:“十八,你也说你和阿瑟是很熟很熟的朋友了,你的面子阿瑟总会给吧?来我的咖啡屋也好啊?”
“好吧,我找时间让他过来。”我看着海伦有点儿锲而不舍的眼神。
小由终于回来了,小由给我打电话只说了两句话,小由说:“我回来了,你过来吧。”
我去小由家,隔着防盗门就能听见剪荦荦欣喜的声音,剪荦荦说:“还是家里好吧?还是我好吧?你想啊,这年头哪有我这么好的同租房客?你不高兴的时候可以骂还可以打,你想喝酒的时候还可以找我陪着……”
我迟疑了一下,轻轻的敲了敲门,开门的是剪荦荦,剪荦荦的表情像过年:“十八?看吧,我就说小由不会搬走的,哼。”
小由仰靠在沙发上,风尘仆仆的,运动鞋子上全是泥土。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坐到小由对面。
小由的表情很累,心不在焉的看了我一眼:“中午。”
剪荦荦站在小由的背后,给小由按摩着肩膀,还朝我瞪眼:“你少说两句,没看到人家累了吗?”
“都,还好吗?”我问的有些含糊,其实我不知道应该问小由点儿什么,好多东西,在我心里,一直都清清楚楚的,清楚的每次我想起来都会难过。
小由盯着我:“你指什么?指我,还是他?,还是指我们?”
人的年纪是一道坎儿,一道蜕变的坎儿,当你在某些标注数字的年龄之前,你会计较好多东西。可是当你过了那些数字,你开始忽略很多计较,因为人生不过百年,剩下的那些时间里,事情都做不完,哪里还有时间去计较?
剪荦荦看看我,又看看小由,指指厨房:“我去,去切水果。”
“你可以幸灾乐祸了,你可以笑我了,因为我的记忆力真的衰退了。”小由仰脸看天花板,语调非常伤感:“好多东西都记不住了,明明看着照片很熟悉很熟悉的人,明明那个人之前占据了我所有的记忆,可是现在呢?我越是想记得清清楚楚的,就越是模糊……”
小由的眼角,慢慢的有亮亮的东西往下淌着,我咳嗽了一下:“小由。”
“你笑我吧,你随便笑吧。”小由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叹息:“小由,你知道冲洗照片的过程吗?”
小由用双手盖住眼睛,没有说话,茶几上放着小由的打火机,我慢慢拿在手里转着:“我上大学的时候,还有摄影这门选修课,那会儿都是相纸,用的最多的是柯达的胶卷,因为柯达的胶卷效果好,其次是乐凯,因为乐凯很便宜。”
我停顿了一下:“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暗室里冲洗照片,把底板放进显影液,在昏暗微弱的光线中,用金属镊子抖着底板,然后,底板就会在显影液中慢慢的一层一层的显示出来,由模糊变清楚,然后我就会觉得很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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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由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我,没说话。
“我们成年之后的记忆,就像在显影液里冲洗的底板。”我看着小由亮晶晶的眼神:“只不过过程是反过来的,所有清晰的记忆,都慢慢的倒回没有影像的白色底板了。”
小由吸吸鼻子:“你也记不住过去的事情了?”
我笑笑,没有再说话。
我从小由家离开的时候,小由已经睡着了。我站在楼下看小由房间的窗户,有柔和的灯光,灯光的颜色泛蓝,很温暖。
剪荦荦送我出门的时候,说:“十八,小由记不住你俩都喜欢的那个男人?你心里真的就没有一丝幸灾乐祸吗?”
我告诉剪荦荦,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小小的恶魔,有时候有点儿小恶魔并不是坏事,没有了小恶魔和罪恶感,善良,也就失去了参照物。
另外,我没有告诉小由,冲洗胶卷的显影液有时候是失效的,失效的情况分两种。一种是冲洗的过程,没有办法冲印出来清晰的底板,所以记忆只能是模糊的;另外一种是把冲印的过程倒回去,底板上清晰的影像怎么都倒不回去了,有时候我们会给把这个叫做“记忆拉伤”,就像我们说“肌肉拉伤”一样。
无花祭
阿瑟来广告公司找我,我拽着阿瑟去海伦的咖啡厅喝咖啡,阿瑟对着我的脑袋弹了两下:“可恶,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吗?”
“知道了,还动手。”我用脚尖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阿瑟,笑。
小可给我和阿瑟端了两杯咖啡,阿瑟环顾着咖啡厅,点头:“恩,装修的品味还不错。”
“人也很有品味的。”我不失时机的开始恭维。
然后,海伦非常巧合的从楼上办公室下来,非常惊讶的看着我:“十八,你也在这儿?”
然后,我也非常惊讶的看着海伦说:“是啊,我刚好在这儿,真巧啊。”
阿瑟瞪了我一眼,小声说:“巧个六啊。”
“这位是?哦,我们大家在酒吧见过了。”海伦笑吟吟的朝我和阿瑟走过来,朝阿瑟伸出手:“你好,真巧。”
阿瑟懒散的握了一下海伦的手,机械的点了下头:“是挺巧的。”
海伦的眼睛亮晶晶的,情绪跟平时也有些异样,海伦坐到阿瑟对面:“恩,想要什么随便点,前几天刚上市几样慕斯蛋糕,口感还不错的……”
海伦说话的时候,阿瑟似笑非笑的一直盯着海伦的脸看着,慢慢的慢慢的,海伦的脸色开始绯红起来,象化妆舞会上用的腮红,我在桌子底下用脚踢了阿瑟一下。
“咖啡厅装修不错,我听十八说,咖啡厅是你开的?”阿瑟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我一下,朝海伦笑:“十八说,你的人,品味也不差。”
我开始在心里倒计时,从1数到100,我就找个理由撤,1,2,3,4,5,6……
“也没什么,就是想开着玩儿。”海伦避开阿瑟的眼神,低头转着装糖的小罐子,我看得见海伦的手指,有些不自觉的抖动着。
23,24,25,26……
我接着在心里默念着数字,转脸看向咖啡厅的玻璃窗外,意外的看到了木羽,木羽穿着一件黑色衬衫,米色的西裤,手里拎着纸袋子,匆匆忙忙的从大厦的停车场方向快速走向大厦门口。
海伦跟阿瑟小声说着什么,我搅动着咖啡杯,隔着玻璃看向木羽移动的方向,心念动处,我忽然很想笑,都说心有灵犀一点通,那么我现在坐在咖啡厅的窗边,看着窗户外面城市枯燥的风景,那么木羽知道这一刻我有在看着他吗?
“我觉得,人和人之间相遇是有缘分的,虽然这么说挺土的。”海伦小心翼翼的语气。
42,43,44,45,46,47……
我接着数数,阿瑟有些不着调儿的声音:“哪有那么多缘分?知道什么叫胡思乱想吗?女人最擅长胡思乱想。”
我忍着笑,海伦的说法确实很土,跟之前张爱玲的说法,其实相去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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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凑热闹,看看海伦,又看看阿瑟:“哪有胡思乱想?张爱玲就说过,于千千万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得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崖荒野里,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恰好碰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道一声:‘噢,你也在这里!’……”
咖啡厅门口的风铃响起来,在小可天使一样的声音中,我抬头,木羽立在咖啡厅门口看着我和阿瑟的方向,木羽泯了下嘴唇,忽然笑了一下:“你们,都在这儿?真巧。”
海伦热情的招呼木羽:“过来一起喝咖啡吧,今天还真是巧。”
“是挺巧的,巧的就像安排好了一样。”阿瑟喝了一口咖啡,眯着眼睛看着海伦的眼睛:“你觉得呢?”
海伦拢了拢鬓角的发丝,有些尴尬,木羽看了一眼阿瑟,把手里的纸袋子递给海伦:“这期的专访杂志还有报纸,你转给你朋友,有个中间栏的广告,算赠送的,效果还不错的。”
“我替我朋友谢谢你了。”海伦的窘况被木羽解了围。
68,69,70,71,72,73……
我接着在心里默念着,小可给木羽端过来一杯咖啡,木羽看看海伦,又看看阿瑟,欲言又止。
阿瑟看看手表,然后看向海伦:“我还有事,先撤了,谢谢你的咖啡。”
“去之前的酒吧,能找到你吗?”海伦的语气有些急切。
“难说。”阿瑟摇摇头:“这两天我收拾收拾,就该回澳洲了。”
海伦手忙脚乱的拿出笔,在一张纸上写着:“我,我把我电话和邮箱给你,你要是有事儿的话,可以找我,我也常去澳洲的,我有朋友在那边……”
阿瑟皱皱眉头,刚想说话,我在桌子下面踢了阿瑟一下,阿瑟咳嗽了一声,摸着下巴,没有说话。
“我今年也有去澳洲的计划。”海伦慌慌的把写好的纸片递给阿瑟
阿瑟接过纸片点点头:“再联系吧。”
“记得联系啊。”海伦点着头,我和阿瑟站起身,往咖啡厅外面走,木羽的眼神滑过我的眼睛,盯着咖啡杯子。
终于还是没能数到100,有时候爱情跟设定好的套路,真的相去甚远。
阿瑟出了大厦,在大厦外面的转角处,把海伦写有联系方式的纸片揉搓成一团,丢进了垃圾箱。
“什么时候走?”想到阿瑟和小麦要动身,我有些伤感。
阿瑟背对着我点了一支烟:“下周。”
“你和小麦最初去澳洲的时候,我25岁。”我看着阿瑟的背影:“等你们第一次回来的时候,我27岁了,等你们再走再回来,我28岁了,下一次你们回来……”
我有点儿说不下去了,阿瑟转过来身,拍拍我的肩膀,伤感的笑着:“就30岁了,30岁记得结婚,走了,记得去酒吧找我们。”
我失落的走回大厦,木羽背对着我,在电梯门口吸烟,我能看见木羽的手不停的在电梯门口的垃圾筒上面的盛放烟头的盖子上弹着烟灰。木羽的肩膀有些倾斜,每次弹烟灰,手臂和烟灰都跟着抖一下。
我慢慢走过去,按了电梯的按钮,木羽微微的侧头,眼角扫了我一下,笑:“真巧,我刚好在抽支烟。”
电梯到了,我进了电梯,木羽跟在我后面,也进了电梯。
我靠在电梯里面的角落,木羽靠在电梯外面的角落,电梯安静的滑动着,电子屏幕上的数字一个接着一个的跳跃着。我突然有一种冲动,很想问问木羽今天去咖啡厅,是非常偶然非常巧合的碰巧进去的,还是别的什么?
我正想着的时候,电梯到了广告公司的一层,我低着头机械的走出电梯,我走了好几步,没有听到身后电梯门关上的声音。
我回头,木羽靠着电梯的金属壁,手指好像按在开门的键上,木羽看我回头,泯了一下嘴唇:“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我伤感的看着木羽,没有说话,木羽点点头,眼神看向我,拿开手指,电梯门慢慢的开始关上。
“木羽。”我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儿,在我喊出这个生涩的名字之后,我甚至开始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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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发出急促的声音,慢慢的从闭合的状态打开着,木羽的眼神异样的看向我:“什么?”
“我想知道。”我别开眼神:“你刚才去咖啡厅,是非常偶然的进去了,还是……”
木羽打断我:“你刚才叫了我名字,对不对?”
“我,只是想知道你刚才去咖啡厅是不是偶然过去的。”木羽的情绪变化让我有些无措。
电梯的暂停被按得久了,发出嘀嘀嘀的声音,木羽看了我好一会儿。
“我不是偶然过去咖啡厅的。”木羽的喉结动了一下:“我是偶然看到了你在咖啡厅里。”
电梯门关上了,木羽的眼神被关在了电梯里面。
于千千万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得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崖荒野里,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恰好碰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道一声:“噢,你也在这里!”
张爱玲如是说。
无花祭
我和小诺逛百货商场,在商场的门口意外的遇到了冯小北和强子,强子的形象依旧猥琐下流,冯小北的表情却是非常落拓,手里拎着几个纸袋子,冯小北也看见我了,表情有些尴尬。
强子朝我龇烟黄的板牙:“咦?你们也来百货商场?”
“这不是那鸟儿人吗?”小诺在我耳边小声说着。
强子用肩膀撞撞冯小北,冯小北的胡子动了动:“哦,安雅说,想穿颜色鲜亮一点儿的衣服……”
“一起喝点儿东西吧。”强子指指旁边的仙踪林。
强子拽着小诺去买饮料,冯小北心不在焉的坐在仙踪林的秋千椅上,我也感觉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安雅说在病房里呆的太久了,不喜欢那些白色的东西,我过来这边买点儿鲜艳的衣服。”冯小北拘谨的交叉着双手,冯小北手背上是一道淤青。
我没话找话:“你手怎么了?”
“夭夭,好吗?”冯小北试探性的问我:“手啊,上次安雅做骨髓穿刺的时候,咬的。”
冯小北犹豫了一下,抬头看我:“十八,夭夭好吗?”
我看着冯小北的眼睛:“你觉得她会好吗?她可能好吗?”
冯小北慢慢低下头,用手抓着头发,没有说话。强子和小诺端着饮料过来,小诺坐到我身边,朝强子瞪眼:“你离我远点儿,我要是那小姐,我先j了你再杀了你!!”
“那我也占便宜,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强子咧着嘴,猥琐的笑着:“呀!你怎么踢我啊?”
小诺拽拽我:“十八,哪天我们打板牙的闷棍吧,他太下流了,对他先j后杀都便宜他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冯小北腾的站起身,抓起旁边的纸袋子,一声不吭的往外走,强子愣了一下:“哎,小北,小北,你等等我……”
强子走了两步又转回来,拿了两杯饮料:“这两杯是我买的,先走了哥们儿。”
“你跟他说什么了?这么受刺激?”小诺晃悠着秋千椅,疑惑的看向我:“要不就是我说错什么了?”
我喝了一口橙汁:“我什么也没说,都是他再说。”
仙踪林里安安静静的,偶尔进来的客人,都像是学生,脸上的表情都带着稚嫩,还有青春的气息。我一直都觉得仙踪林的环境能让人想到童年,包括那儿的秋千椅,还有秋千椅上粗糙的麻绳。
现在的生活精致了,回忆却少了,总要想起小时候,想起小时候那些匮乏的物质,还有5分钱一块的巧克力糖果,要走好远的路去买到。记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会自动忽略一些不好的往事,能留下来的差不多都是美好的,而我们就是这样慢慢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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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跟你说个事儿。”小诺碰碰我,表情上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奇怪的看着小诺:“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木易跟我说,那天吃火锅,他是故意叫他哥过来的。”小诺盯着我的眼睛。
“哦。”我没什么反映的点点头。
小诺咬着吸管:“十八,你有没有想过,当初如果真的选择和木羽生活在一起,会怎样?”
“为什么这样问?”我敏感的看着小诺。
小诺舔着嘴唇,支吾了好一会儿:“没什么啊,我只是好奇,木易也好奇,因为好奇吗,所以就问问你了。”
我看着小诺的眼睛,没有说话,小诺避开我的眼神:“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又没有别的意思。”
阿瑟和小麦走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中午,我和小诺陪着阿瑟和小麦喝了不少的啤酒,我有些难过,不知道他们再一次回来,会是哪年哪月,那个时候不晓得我是多少岁。
阿瑟奶奶装了好多的东西,飞机上的手提箱限制尺寸,好多东西都得走航空托运。
我和小诺打着雨伞,看着阿瑟和小麦来来回回的搬东西,我的眼睛模糊了,感觉象眼镜片上滑过了雨水一样。
“真是伤感,来来去去的。”小诺嘟着嘴感慨。
阿瑟和小麦用杂志顶着脑袋,朝我和小诺跑过来。
“过一会儿该登机了,没有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