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吃吃地笑。
《声声慢》第一部(20)
说闹间,凤凰的声儿越哭越大,燕台想了想,丢了莺儿过去,不便看她的哭相,隔着帐子问:“凤凰,你是哪里疼吗?”凤凰没理,哭声索性放开了,带着噎。燕台出去打sh了一个毛巾把来,从帐门缝里递进去,道:“有什么事呢,想开了就好。”赵媚忽道:“关燕台,你睡你的,可好?”燕台被她这横里一句弄得不好作声,凤凰听了,一把坐起来,掀了帐子骂:“赵媚,你别太欺人。你们背地里把我说成什么样儿了?打量我不知道呢。你们还是人养的不是?”赵媚冷冷笑道:“你糊弄谁呢?在外面不知受了哪个野男人的气,死到这儿来哭,还想把气出在我身上,你歇歇吧。”凤凰听了越发哭,燕台、丛林劝道:“都省省吧。”谷小雨、黄莺儿只是躲在床上听,不语。凤凰忽地又把毛巾朝地下一扔,冲着燕台骂道:“你少假情假意的,仗着是方少时的宠人,跟我说话,装着个第一夫人似的,你一边去吧。”燕台被骂得晕头转向,回不过神来,急火攻心一般,身子气得簌簌发抖,脸色也变了,还未及抽身,早哭到一边去了。赵媚、丛林等人都没料到凤凰会骂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都没了声音,竟似等着凤凰骂出更难听的来。
燕台无缘无故被人骂了,又见一场吵闹之后,只剩她一人哭着,别人都没事儿似的,一股一股的难过在心里流,揪了一大把化妆纸,出门哭去了。
哭到松木楼那儿,看见许多学生坐在水泥台阶上晒太阳。阳光下,悠悠闲闲的人生。他们的前面,是块空地,小ca场似的,有一大群男生在踢着足球玩。燕台刚才一阵又是气又是哭,头闹得昏昏的,也不知要往哪里去。为了不让人看出她哭过,也怕球飞到她身上来,便走得很慢,一手搭在额上,遮着微肿的眼睛,整个人就是一团迟迟疑疑。忽听有人喊她:“关燕台。”燕台侧头去看,见是李能,对他笑着点点头,再一看,竟全是自己班上的男生,心里一慌,忙忙地往回走了。身后有几个男生在笑,燕台有点生他们的气。
却也巧得出奇,燕台才走两步,就见莫悲迎了过来。他身上披着一床被子,大约是拿出来晒的,脚上趿了一双拖鞋,也不怕冷,一路上“啪嗒啪嗒”地过来。燕台不动了,站在一边等他走近,已经不流的泪又流了。
莫悲把身上的被子朝路边的树丛上一丢,也不管它在那儿耷拉得有多难看,只是速速地往燕台这边跑,那一路的“啪嗒啪嗒”声,敲在燕台心上,似有一只小鸡躲在里面啄米。莫悲站到她跟前,双眉皱着,看她不语,停了一会子,道:“跟人怄气了。”燕台抬头看他,抽抽噎噎地流泪,心里想着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呢,嘴里却说不出话来,只剩下哭,一声一声地出着气。泪眼蒙眬里,她看他看她。莫悲笑道:“与人相处,你让着点。”燕台听了又哭,似乎已经记不起是怎么哭起来的了,倒像就是为了来哭给莫悲看的,又想他许久不去找她,一味地等得她牵肠挂肚的,眼泪又一阵一阵地出来。哭哭,燕台竟觉得是莫悲把她弄哭的,看着他的眼睛里便多了一层怨,融在泪水里,似有似无。
莫悲轻轻一笑,道:“泪水哭干了,看你下回拿什么来哭。”燕台瞅瞅他,拿那化妆纸把嘴捂了一会子。扔了,道:“你瞧你的被子!”莫悲回头看去,只见那被子,一半掉在地上,另一半仍挂在树丛上。莫悲对她笑笑道:“你等着我。”忙跑过去了,把掉在地上的那一半翻到树丛上。燕台一旁看着,见他只胡乱弄了一下,又往着她这边跑。燕台溜他一眼,走过去嗔道:“不知道树上有虫子吗?”又四顾找了找,道:“那儿有现成的绳子,拿过去晒吧。”说着要去捧,莫悲连呼:“哎,哎,我来我来。”挟了被子跟燕台走。燕台笑问:“你就盖一床被子吗?南京夜里很冷的。”莫悲道:“一床不够吗?你盖几床?”燕台有点不好意思,道:“两床。”莫悲笑道:“我也差不多,还有件大衣呢,封在上面。”燕台一听他提起大衣,把脸羞得绯红,想起上次在电影院里的事来。那大衣曾紧靠过她半个身子,给她一种奇妙的感觉。这感觉现在又来了,淹了她一淹,弄得她发慌,人一慌连话也不敢多说了。
《声声慢》第一部(21)
莫悲把被子晾到绳上,一时空了手,看看燕台,双肩一耸,笑道:“气消没消?”燕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不语。莫悲道:“别急着就回去,我带你去散散心。一会子你回去了,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燕台娇娇地听话道:“哦。”才走两步,燕台“扑哧”一笑,指指莫悲的脚道:“就穿这个去吗?撵鬼似的。”莫悲看看自己的鞋,笑道:“那你等着,我换一双鞋来。”说着去了。燕台看着他跑远的身影,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幸福,细细地享受着。她可以提醒他的衣食住行了,甚至是ca心。
莫悲回来,燕台跟了他朝后门口走,这是要穿过那块空地的。打那儿过的时候,男生们都不大踢球了,看着他二人,看不懂似的。莫悲笑道:“咦,球呢?怎么不踢了?”燕台也抽空对他们笑了笑。刚把他们丢下,就有个声音从后面追上来,道:“莫悲,回来要发烟的!噢!”莫悲回头手一推。笑道:“先踢你的球要紧。”燕台也不知道他是对谁说的,心里有无限的喜悦,也羞,人在里面疯。
两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燕台不肯去公园,莫悲就带了她一条一条街找服装店逛。总是燕台进店里挑着衣服翻看,莫悲呢,就倚在门口,耐心地看她挑。两人身上都没带钱,自是买不成的,只是看看罢了,问了价钱就走。
莫悲见燕台累了,就喊她到一街心花园,坐在白漆的小栏杆上,两人伴着,细细闲聊。燕台忽把话头一转,道:“你肯定陪过女孩子。”莫悲吓一跳,问:“什么?”燕台笑道:“像逛逛商店什么的。”莫悲也笑了,问她:“这是从哪儿说起的?”燕台道:“你很懂,女孩子走在街上对什么最有兴趣。老是陪我找服装店,让我进去看衣服,你呢,一点也不嫌烦,站在门口,又看衣服又看人。”莫悲忍不住笑道:“我倒是不把人跟衣服分得这样开的,不如说是看着人挑衣服。这场面里大有讲究,特别是女孩子,品位修养什么的,都在里头了。像你对什么样的衣服感兴趣,歪了头看,我打量在眼里,对你这个人就有半分数了。”燕台急道:“呀!你作弄人。我再不在你跟前挑选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