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台一考完,只想找点体力活做做,便忙着整理内务,书桌啦,床啊,柜子呀,等等。不在意间,少时当日送的洋娃娃跟生肖卡冒出来了。燕台有说不出的感触,直想笑,把生肖卡送了莺儿,洋娃娃不敢,怕少时认出来,倒叫莺儿难堪了。怎么处置呢?还把它埋藏在杂物零件里吗?不愿意!送还给少时,也不好,肯定会惹出凤凰的一顿吵骂来,倒显得她关燕台虚荣心十足,无事生非了。带回家里更是不肯的,现在方少时跟凤凰连在一块,夺去了她对他一点一点的同情和好感,哪怕当他是一个最最普通的朋友也不能了。想想,想出一个办法,避着众人,抱了洋娃娃出门,自说白话道:“我走完一百步,开始找小孩子,岁左右的,找到了不管是男是女,把这洋娃娃朝那小孩胳膊里一塞就走,人家当我是疯子也不管。”一面真的去做了。
也一直待到这份光景,莫悲才知道燕台考研的事,心里隐隐的不是滋味,觉得燕台到底拿他不当回事了。有点受不住,恨她忘他到了这个境地!又一转念,她不这样又要她怎样?他有权利吗?也只好随她去了。
不料,燕台这天来找他,正是告诉他她考研的事。莫悲皱皱眉,四处瞧着,道:“都考过了,还来说做什么?”燕台不答话,两人相看一眼,都无语了,只是从边门出去,沿了校园的围墙走。围墙是又老又矮的那种,砖是墨绿的,上有青苔黑土,令人不胜沧桑之感,不敢多看。
莫悲道:“这下子你好了,要离了我了,省得看我在你跟前晃来晃去的,引你生气,是不是?”燕台听了心想:为着你,我怎么也逃不了一份委委屈屈的冷落感,却没见你来为我想过什么法子,现在倒比我还受冤似的。有点不买他的账,道:“是谁离了谁呢?你明明巴不得,却说这个,恶人先告状。”莫悲道:“你也不用气我,你还不知道吗?我哪一日不记挂你?”燕台一笑,道:“就剩下个记挂了!爱呢?爱到哪里去了?”莫悲不作声。
莫悲忽而又问:“你是怎么想起来的?考研。”燕台道:“是方少时找我谈的。”莫悲听了,先是侧头不语,过一会子,道:“晓得了,若是这样,你还是考走了好。在他手上,你日子也难过。”燕台听了,稍为安慰了一点,心想自己考研还是对的,就再问一声:“你也这样想吗?”莫悲道:“岂止我?我们男生早在一起说过了,凤凰是不会让你们几个女孩有好日子过的,因为她的日子不好过,她幸福吗?她跟方少时之间是什么呀!一个不幸福的女人是看不得她身边的女人快乐的。”燕台道:“是吔,所以我考走了觉得蛮好。”莫悲笑道:“好就好在是同一所学校,我还可以见你。”燕台看他一眼,不忍自己也不忍他,说:“见自然是要见的,只是……”莫悲抢道:“想着你要跟别的男孩子成为同学,我心里不舒畅。”燕台笑笑不语。莫悲忽问:“你还爱我吗?”燕台吓了一跳,因为很久没听到“爱”这个字了。只是慌慌的,不大习惯,许久才道:“你说呢?”说着就有点哽哽的。莫悲见状,劝道:“我不说了。我看着明白就行了,也想你明白我。”燕台道:“我正是不明白呢。”莫悲听了不好过,又见燕台欲哭,不想再拿这种话招惹她了,只是一声一声地说些笑话来逗她。两人走走停停,说一阵笑一阵,直闹到很晚。书包 网 bao8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声声慢》第一部(24)
接下来,燕台抢选了许多课,为了要把学分修满,又得赶着写一篇毕业论文,每日忙得不可开交,也没心思跟人玩了,至多跟莺儿匆匆说笑两句,就背着书包,一径找教室去了。身边发生些什么事,也不大在意了。
这天午间,夏雨初来到二一六,除了燕台都在,是赵媚给他开的门。一见是他,丢手就过一边去了,也不打招呼,夏雨初只得自己唤丛林下床来。
丛林一面下来,一面笑问他:“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不是说昨天吗?害得人家等。”夏雨初道:“机票紧张嘛。”他才从广州回来,去那里开了一个什么人的作品讨论会,途中给丛林买了许多衣物首饰,今天来送她的。只是这夏雨初也是个大甩子,藏不住财,呼呼嚷嚷的一并拿了出来,堆在丛林书桌上,也不避众人耳目。丛林一面是欢喜的,一面又讪讪的,觉得这毕竟是碰在丁钱坎上的事,落在众人眼里,总是不大好的。未免怪夏雨初夸耀摆谱,当场发了两句火。夏雨初也不介意,笑嘻嘻地硬搂了她出去。走到大门口,跑去买了两听粒粒橙汁塞在丛林手里。丛林头一歪,笑道:“没见过你这样的。”
宿舍里,赵媚伙了别人一起议论,说丛林如何胆大放得开,明知道夏雨初家里有老婆孩子,还热辣辣地在校园里跟他当众调情。说到这儿,她又笑加一句:“是偷情吧。”众人大笑,都很过瘾似的。笑完,凤凰骂道:“水性杨花,胆儿也太大了。以后不许那姓夏的到二一六来,怎样?你们瞧瞧他,跟个阔佬似的,馋谁呢?这种人!丛林还得意呢,说不定以为我们都羡慕她呢。”赵媚嗯哼一声,没说别的。黄莺儿躲在床上偷笑,心想你凤凰才从良了几天?就一副良家妇女样,有资有格地骂人,也不怕脸红。谷小雨死人一般无动于衷,对于这些稍稍越轨的男女之事,她想都不想,觉得这个跟她终身无缘。
过了两日,丛林悄悄跟赵媚讲:“我的两打长统袜统统没有了,怪不?”赵媚听了,冷眼瞧着她,故意地问:“你哪来的这么多?两打呢。”丛林没说什么,她不想提及夏雨初送她东西的事,也不大喜欢别人问,只道:“真的,我那天就随便堆在床上的。”赵媚冷冰冰地回她:“你再想想吧,别是弄错了。”丛林急道:“真的没有了。就是有人拿嘛!而且,再没别人……”赵媚听出她的意思,便问:“又是她吗?”丛林道:“你想呢?”赵媚道:“这种事情……”忽笑而不语了。
趁人不备,赵媚又去跟凤凰提道:“以为我们稀奇她呢!说是夏雨初送她的两打长统袜没有了,还一口咬定是我们宿舍里头的人拿的。得意死了!我们都穷光蛋,连长统袜都没穿过吗?”说罢笑着察看凤凰脸色,只见凤凰脸儿一沉,冷鼻子冷嘴的,不作声。赵媚又道:“她这话是对着我耳朵说的,我不大相信,就没怎么理她。她一下子不自在了,说我不够热心呢。”凤凰忽轻骂一句:“无聊透顶!”赵媚也不知她骂谁,只觉得凤凰是越来越有气焰,动不动就骂人,想想真是恨她,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