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直到受了他最初的一吻,是在眼睛上。燕台一颤,似被蜜蜂刺着一般,要用手推他,却被一粟轻轻抱住了,慢慢又紧了起来,紧得她不能透气。人宛如在急风密雨里奔跑,辨不清方向,看不清景致,隔着个天大地大的雨帘。
一粟抱着燕台,顺着她的眼睛,一路地吻了下来,脸颊、耳朵、下巴、头发、颈子。燕台被一粟顶得头直仰,头发齐齐挂下,成了一片黑森林的小瀑布,人淹没在一阵狂暴的颤栗里,想求他放手,只是出不了声。燕台觉得自己要死了。
一粟吻着,迷乱地唤她:“燕台你吻我,燕台你吻我,燕台你吻我。”燕台微微喘气,听见一粟的声音越来越轻,快没有了,忽生一层蜜蜜的怜意,身子不再向后挺了,一丝一毫地倾过去,缩进他怀里,和着他,揉进一个长长的吻里,密不透风。
往回走的时候,一粟搂着燕台,称她为“我的人”。燕台没有驳他,倒有了一种新奇的感觉,也有一份陌生杂在一起就是激动。
到学校太晚了,食堂早已关门,一粟请燕台去吃面条。两人找了位子,匆匆坐下,面对着面,因为累,话少,两碗面上来了,冒着热气。燕台看了面不动,隐隐等着什么似的,一粟先没在意,吃了一口,抬头看她。燕台笑笑,不说话。一粟突然叹口气,倾过身去吹她的面,燕台看了,大吃一惊,激动得有点发慌,前尘今事合在一起了,直叫人受不住。书包网 bao8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声声慢》第二部(7)
吃完面,燕台要回去,说是头有点晕。一粟笑道:“别急,我送你。”又问:“晓得为什么头晕吗?”燕台害羞的样子,道:“不晓得。”一粟附耳低言:“我们亲密过度了。”燕台骂他:“不要脸。”一粟笑道:“两个饥渴的人儿呀。”燕台瞪眼道:“你说什么?”一粟不管,自顾自道:“我来了这学校,什么都觉无趣,只有一样,我丢不开手,就是这里的小娘儿们个个好模好样的。你就不错,也还有比你更好的,慢慢来。”燕台听得吓死了,惊问:“你说的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一粟见了,忙拥住她笑劝:“别怕别怕,我瞎说呢。”燕台不要他靠,脑子里忙着把一天的光景过了过,惊慌不已,觉得里面在在都是调情,谁也没有说过一个爱字。怕人的是,她竟然也敢糊里糊涂地陪在里头。想到这儿,抽身欲跑,一粟猛地拉住,求道:“别别别,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呢。我不是作弄你,也不是跟你瞎玩,全班上下就觉得跟你合得来。在这儿我很孤独,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唤我走,不知拿什么去应它,你别离开我就走。”燕台还是不依,道:“今天算我瞎闹,从明日起,我们就当从来没有今天过。”一粟抓紧了她,咬牙切齿的,语无伦次起来:“偶尔见见面,总可以吧?我也不大有空呢。你以为我当真只爱女人吗?我更爱的是流浪,还有艺术,艺术家都是流浪汉,我流浪过,你知道吗?谁也不能把我拴住。”燕台听着,堕入五里雾中一般,拿不准他是不是作风正派的人,只想脱身,央求他道:“我有点怕你了,你好歹先放我回去,我头昏死了。”一粟不再言语,捉住燕台的手臂,送到芭蕉楼的门口。
燕台离了他,跌跌撞撞地进去了,头也不回。一粟还站在原地不动,嘴里啧着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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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台深深悔着。她觉得那天是自己一时大意,让一粟钻了空子,也怪她那会儿胆大了点,怎么大起来的?也不知道。想想只是怕,不敢细想。
几天下来,燕台一直软弱无力的样子,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心里沮沮的不安。一个人在校园里慢慢地走,没碰到过一粟,倒不知是谁避谁了。
这天,吃了晚饭,燕台情绪又低落得要命,死气沉沉地坐着,殷霞、李英都不在,不知哪里去了。一个人坐在那里,感受着一种被弃的凄凉,就有点想哭,心想一粟那天还是跟她闹着玩的,要不怎么过这么多天不见他来找她?看来,这人是玩一玩就丢开手的人,恨死了,却也不好去找到他拿他怎样。正万般无奈之际,可巧,莺儿就来了,手里甩着一袋鱼皮花生,笑道:“女研究生,做什么呢?”又张头张脑一番,竖起两根指头:“都不在吗?”燕台见莺儿来,自然又是欢欢喜喜的了,忙着给莺儿泡茶。见她这样,笑着点点头。莺儿拍手道:“这可是大好事,她两个在,我有点不自在,脾气阴阴的,不喜欢人来玩似的。做个讨喜的善人,何乐而不为呢?叫我每回来了都小心翼翼的。”燕台端了茶过来,道:“岁数比我们大,看不上我们,自然玩不到一块儿。我住在她们中间,也闷得慌,真不如回了二一六去。”说着两人坐下喝茶。莺儿大喝一口,道:“可不许你回去呢!方少时现在天天去,仗着你不在了。”燕台笑道:“这人就爱装佯。”莺儿道:“才烦呢,每次他去,我们嘴都不敢开,说什么是好呢?就听凤凰一个人的声音,跟他打情骂俏的,恨死了。我们现在统统喊她第一夫人。”燕台大笑,问:“当面还是背后?”莺儿道:“自然是背后,当面呢,有人叫她师母。”燕台又笑,腰弯了弯,道:“嚼蛆呢,她是哪门子的师母?”莺儿也笑道:“鬼晓得。”书包网
《声声慢》第二部(8)
忽儿没话了,燕台看了莺儿笑笑,忽露出一副未语泪先流的样子来。莺儿凑近了看一眼,道:“你气色不大好嘛。”燕台摸摸自己的下巴,慌道:“真的吗?大约是百~万\小!说看晚了。”莺儿道:“那么用功做什么?我们现在四年级的人,都不大百~万\小!说了。反正分配工作跟学习成绩没多大关系,不光是在方少时手里,在谁手里都是这样。方少时呢,又比别人多了个凤凰,害人精呢。”燕台道:“大约也不要紧的,工作自己找嘛。”又问:“现在班上还好不?”莺儿道:“能好到哪里去?都快大分散了,谁还有心思再往好里去?”燕台听了不作声,莺儿停了停,一笑道:“知道你想问莫悲可好,是不?这个人呢,也不知怎么搞的,现在懒得抽筋,整天睡大觉。《五月花》也不办了,找了个替死鬼,是大二的一个男孩子。”燕台身子挣了挣,道:“四年级了嘛,颓废得有点无政府呗。”莺儿笑着数数指头道:“这话不假呢。一年级的浪漫主义,二年级的现实主义,三年级的颓废主义,四年级的无政府主义,一一的要打我们手里过去了。”燕台道:“嗯。”又问:“莫悲可跟人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