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您送行,但有所不便,因此她要我在冈崎等着您,向您问候致意。’
家康再次点着头,顿时感到眼角一热。只有高台院能正确了解他的志向。也正如同秀吉对他一般。
‘她说只有您一个人能够正确地掌握太合先生的志向,所以请您务必保重。’
‘谢谢!谢谢!回京都后,麻烦您转告,就说我家康高兴地落下泪来。’
时机渐渐成熟,箭已离弦。然而,这次的计画对家康而言,并非如此乐观。
若稍有差池,那么他的结果将和今川义元及武田信玄相同。
毫无疑问,这五十九岁的疲劳肉体,已不适应战场上的生活。他曾经亲眼看到,喜爱游山玩水的秀吉,从肥前到名护屋对阵之时,已是老态龙钟的了。
‘--到现在还要作战,他究竟在贪恋着什么……’
世人必定是用这样的眼光看他,这是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已经拥有关八州,也没有家破人亡之虞。知足的人应该悄然隐退,以享余年。然而,他却孤注一掷地投入战争,世间必定十之八九的人,认为家康是个不满足的野心之徒吧!
在这一片声浪中,比任何人都了解秀吉的高台院,就像是一道光芒自黑暗中照射出来。
在和庆顺的闲聊当中,话题逐渐从高台院恬淡的日常生活,转到前往拜访她的武将们。
‘那些武将们经常谈论谁才是秀赖真正的朋友。’
‘哦?那么,高台院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是啊!我也是时常在考虑这件事。许多人只有情绪,没有远见。我希望不会有让我这个尼僧为了少主而去乞求内府的一天……’
庆顺说话直率,不免被父亲吉政斥骂:
‘这种事即使你知道,也不该说出来呀!’
于是,冈崎以东的旅行,突然转变为赏心悦目的游山之旅。
二十三日夜晚在滨松城内,堀尾带刀吉晴父子出来相迎。二十四日晚上住宿在佐夜的中山。当天,山内对马守一丰在挂川,特地设舞宴款待。
一丰似乎已下定了追随家康的决心。
二十五日派使者前往令人怀念的骏府,并探望城主中村一氏的病情。家康受到欢迎和款待。
身体不适的一氏,乘着轿子来到。
‘我身染疾病,不能随同前往,心中遗恨万分。小犬年幼,所以想请弟弟彦右卫门一荣加入您的军队,听您的调度指挥……’
只见他泪流满面地向家康陈述。
清洲的福岛等诸将,原本是安排监视家康的,而今他们都成了家康的朋友。这必定是在他们统治旧有领地之时,开始了解到家康的另一面,而使他们内心涌起对家康的敬服。
二十七日是小田原,二十八日是藤泽,二十九日则在镰仓浏览……在七月二日,家康和陆陆续续而来的将军,进入了江户城。
静
‘凡事必有其时机啊!’
家康于八月四日离开小山进入江户,在城内稍作停留。
离开小山的时候,他曾经对鸟居新太郎忠政说道:
‘--你留下来跟着秀康。’
一般人都认为家康是不放心蒲生秀行和小笠原秀政,才让他留下来。
然而,在到达江户的第三天,也就是八月七日的傍晚,众人才明了真正的原因。
当时,家康在厨房一边烹鹤,一边和本多正信、板阪卜斋、全阿弥等家臣闲聊。就在那个时候,传来八月一日伏见城陷,鸟居元忠壮烈战死的消息。
描述详情的信函,是茶屋四郎次郎和本阿弥光悦写来的。家康亲自拆封阅读,只见他不时地微微点头。
‘放心好了,新太郎不会有事的。’
‘怎么了?’
不知信函内容的本多正信反问道。
‘这月一日,伏见城陷落了。’
说完,家康站了起来。
只见他双眼通红,似乎盛满了泪水。在座的各个人彼此无言相对,一座默然。
必定是鸟居元忠战死了。那么,刚才家康谈到新太郎忠政不会有事……
‘那么,将军,您认为会津方面不会有大战啰?’卜斋问道。
‘或许吧!我刚刚确实说过新太郎不会有事的。’
正信表情黯然地喃喃说道:
‘真难得您有这番心意。’
接着便保持沉默。
正信十分明白,元忠和家康除了主从关系之外,还有着自小建立起如兄弟般的感情。
‘那么,将军,您是不是准备率军向西边出发了呢?’
‘不错,伏见陷落了,我们总不能不管,这就好比决了堤的河流。’
不仅是卜斋、全阿弥,就连本多正信也这么认为,认为家康心中的悲伤必定会化为愤怒。
这个时候,先行离开小山的丰家的旧臣们,应该已过了骏河,自远江朝东三河出发了吧!
(现在伏见陷落,应当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敌军已乘势自近江向美浓进逼,而德川家的家臣本多忠胜、井伊直政等人,也跟着各诸侯西上。如果发生前哨战,这二人自然会担负起军监的责任。
(看来已经燃及眉睫了!)
这是身边的人的另一种看法。
然而,家康很快地拭干泪水,回到厨房,对于西上之事,却一字不提。不仅是当天,就连在得知己方的各将领已经陆续到达清洲福岛正则的城池,而岐阜的织田秀信和敌方互通之后,家康仍然不表示任何意见。
清洲城频频派遣使者前来催促西上,然而,家康依然按兵不动。
这个时候,身边的人开始对家康的打算做种种猜测。
虽然他们相信家康有更深谋远虑的计划……然而,若让敌人争取到准备的时间,对我方而言,就非常不利了。众人难免开始急躁。
‘--看来将军认为治部(三成)的武力不及上杉的武力。’
‘--或许吧!其实在小山的时候,他曾经忘了指挥刀。而在通过竹丛之时,随手取一根细竹当作指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