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被斩杀。他还在点头感谢之际,却被直盛催促地带了出去。
雨依然下着。
看来今夜将有一阵没一阵的下着雨。
这个时候,竹中重门派来迎接的人到了。
当然,这些人并不知道他们要迎接的人竟是家康,只知道是有个病人在野营中不方便,因而将他送至竹中家的兵站瑞龙禅寺……
‘请准备吧!’
家康再度走进围板之中,在头上罩了一个桐油的头巾,以免被人认出。
竹中重门是秀吉的军师--也就是在天正七年(西元一五七九年)于播州三木战役中阵亡的竹中半兵卫重治之子。
他于七岁丧父,受丰臣家的照顾。在这次战争中,跟在家康身边作战。
他的战功受到认可,往后便长住在江户,列入轮值的侍卫。由此可以看出家康对他的评价了。否则,家康也不会答应暂宿到他的兵站所。
在前来迎接的行列之中,只见重门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大概只有重门一个人知道迎接的是谁。
伪装成病人模样的家康,率领着鸟居新太郎忠政的弟弟久五郎成次手下的十多名年轻士兵,以及六名重新装扮过的侍卫,在雨中离开了藤川台的本营。
负责牵马的,毫无疑问自然是竹中重门自己了。虽然在战场上获胜,但是对这名特殊病人的安排和苦心,却不是件容易处理的事情。
战场上尸横遍野,失去主人的马匹受到脚步声的惊吓,快速地疾奔而去。
当然,毫无疑问地,在那些树荫之下,或许还躲藏着一些战败了的人。
虽然路途并不远,但是打着灯在前面带路的重门的家臣们,却一边高声谈话,一边检查四处是否有人。
这个时候,骑在马上的家康觉得昏昏沉沉的,晚秋深夜的寒气,使他意识到自身微低的体温以及沉重的疲劳感。
想一想,能有今天实在应该感到庆幸。
在十三日之前,他还担心自己会中风,就此毙命,为自己的命运担忧不已。然而,在这二天中,他忘却一切地指挥大军,除了残留下来令人快慰的疲劳感之外,没有任何障碍。
(确实是神佛在保佑……)
家康在沉睡之中,感觉到神佛确实在自己的身边。
‘厌离秽土、欣求净土--’
只要他珍视这个理想,神佛的保护之手,必定会紧紧地握着自己的……
在梦中,家康看到祖母和大伯母绯纱等人,在那儿念着佛经。
马匹开始上了坡道,原本稳定的马鞍顿时震荡起来,山门已在眼前了。
此处和藤川台的临时阵所不同,只见灯火照着城墙,看上去仿佛是一座古老的金殿玉楼。
‘到了!’
重门和鸟居久五郎靠过来低声地说道,同时将家康从马上扶了下来,并领着戴有桐油头巾的家康,来到了里面的客殿。
这里已经铺好了棉被、寝具,火桶里也烧着红通通的炭火。
‘设备简陋,还请见谅,我们会保持警戒的……’
跟在住持后面的竹中重门说道。家康轻轻地阻止着他,说道:
‘大家辛苦了!没什么事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人都退下去后,家康似乎没有解开盔甲作休息的打算。
当鸟居久五郎成次催促他休息的时候,家康笑了笑,说道:
‘还有两个人要来。’
没有多久,其中一人前来,是传令官安藤直次。
‘辛苦了,劳你久等。’
家康打着招呼。直次走到身边来,小声说道:
‘大家都出发了!’
‘哦?那么军监呢?’
‘经过本多先生和井伊先生的讨论,最后决定由井伊先生前往,此刻已经出发了。’
站在一旁听着他们谈话的鸟居久五郎是一头雾水,家康在谈的是第二天进攻佐和山之事。
三成的行踪依然不明,无论如何,此刻他必定费尽心机想进城……
因此,为了不让三成进城,必须尽早围攻佐和山城。
家康立即派遣安藤直次前往小早川秀秋的营地,命令他让小早川、胁阪、朽木的内应军队,趁今晚离开此地,于明天十六日包围佐和山。至于军监,则由井伊直政带伤前往。
‘哦,兵部已经去了吗?好,你下去休息吧!’
安藤直次退下去后,接着擦肩而入的是黑田长政。黑田长政和家康的问答,比和安藤的谈话,更令久五郎成次不解。
‘秀元应该亲自前来向您恭贺战胜的……’
长政开口说道。但是家康立即点了点头,阻止他说道:
‘他的父亲辉元在大阪,照理说,自然应该先向父亲报告和议,再来打招呼的。没有关系!’
接着他们只简短地交换了二、三句话,长政便匆匆地离去。
看来长政是负责南宫山的毛利秀元和家康之间的斡旋工作。
‘久五郎,已经没事了!’
黑田长政离去后,家康这才回过头来对鸟居成次说道,并解下了盔甲。
‘这次我们获得的首级总共有三万二千多,而我方死伤近四千人。’
久五郎成次不明白家康这番话的意思,只是‘哦……’的应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这一声似乎代表着:
‘--如何,可以算是一个大胜利吧!’
但又似乎在为战场的悲惨,慨叹不已。
‘等天亮后,立刻叫我起来。’
‘是。’
‘那一个人不是有儿有女的……让他们在外头淋雨,实在太可怜了。明天早上,立即清理战场上的尸体,建造坟墓,就请这寺庙的人负责供养吧!’
久五郎成次内心松了一口气,幸好他刚才没有说‘这是个大胜利--’。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
家康盖上被子后,一边喃喃低诵着。不久,他终于因为疲倦而鼾声大作。
雨依旧是下下停停,停停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