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仓先生,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吧?’
角仓与市其实并不像光悦那么吃惊。
‘我听到了,有人在大白天作着白日梦。’
‘虽然是梦,可是不能疏忽啊!’
‘哈哈……’
与市奇怪的笑着。
‘什么?我们这边也不是两手空空,即使西班牙、葡萄牙率大军蜂拥而至……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吗?’
‘我方不只有水夫,还有可以在船上作战的军人。而我更为欧洲分成两派势力,而替日本高兴着。’
‘唔--’
‘如果他们旧教国和新教国合而为一,联手逼了过来……那才真叫人担心呢!’
光悦并没有回答。
(年轻人总是往积极的方向思考问题……)
这或许也有道理……光悦这么想着,恐怖感还留在心里。
在战国总算要消失的时候,太合殿下想出兵大陆。当时,光悦也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因此他甚至僭越身份的坚决反对。
结果就如同他所想的,太合的生涯只烙印上苦闷和失败。
其后,家康把时代引向如今的太平方向……
可是,到处还是有不感谢这种太平的人……
‘角仓先生!我反对!我不能默默看着那些人进行……’
光悦以异常激昂的声调说着。
角仓与市似乎不明白光悦的不安,他只是想安慰他所尊敬的前辈。
‘那种梦是不需要担心的,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我们也有支配英国和荷兰的方法。即使不是如此,他们自己也会在世界的各个海上争吵着……’
‘那是万不得已的方法。再也没有比战争的罪业更深恶的了!即使是英国人和西班牙人作战,我们也必须使他们和好才行,这是做人的责任。’
‘哈哈……我被骂了啊!’
与市笑着搔搔小鬓,接着马上把话题引到朱印船上。
欧洲的旧教国与新教国不断的交锋,而来到亚洲的海上。因此,与市热心的说,日本也要尽量增加船只,出洋到海上,与他们竞争而且不落后。
光悦并不是不赞同与市及茶屋四郎次郎这些年轻人的意见,可是如果日本国内的新旧教徒像过去一向宗作乱那样的对立,背后并分别有供给武器的国家,又会如何?光悦无法消除这种不安。
日本如果分裂成二,当然会形成一边是大阪、另一边是江户的对立乱世。这么一来,失业的武士们又会纷纷起来作乱…
(到时百姓们怎么办……)
光悦在河边与与市道别,一直到回到自己的家为止,他实在不记得走过什么地方。
他脑子里浮现出日莲上人的影子,一面走一面想,《法华经》里可有教导这种场合该以什么心境来应对的章句。
‘你回来了。怎么啦?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站在家门口的母亲妙秀,提着水桶担心的问着。
‘母亲怎么又在这种大热天……’
‘就是因为天气热,所以要泼水……如果你没有看见,可能这么走就过去了也不一定啊!’
妙秀飘飘眼的说着,用下巴指指内室,微微笑了。
‘进去吧,你最讨厌的客人已经等你很久了。’
光悦这时满脑子还是刚才的问题。
(这毕竟不是可以置之不理的事,要大家充分注意,防患于未然才行……)
他一进房间就觉得很凉快,虽然好像没有风,可是一来到阴凉处,始觉稍有空气流动着。
当光悦来到内室房间门口时:
‘啊……’
他叫了一声站住了。
里头有一个女子,正面向他拉开衣服,看到他时,慌忙把背转了过去,可是透过薄衣已经看透裸露的身体了。
‘啊!吓我一跳,怎么不作声就进来了呢?’
那就是谣传由佐渡来京城的表妹于幸。
于幸像是受不了暑热,刚刚沐浴过一般。
‘毕竟你还是出来了……’
光悦慌忙移开眼光,对自己生着闷气。
他站在房门口重新看着于幸。
‘向大久保先生告假的吧?’
于幸发出小姑娘似的笑声:
‘呵呵……不要站在那里,进来吧!这里是哥哥的家啊!’
‘什么时候自佐渡出发的?’
‘这是秘密,不能说,可是我不是告假来的,请安心。’
‘真是令人吃惊,简直像是妓女或歌舞妓似的装束。’
光悦说着,转向后面把鞋子脱掉,才进门去。
这时,于幸已经系上了带子,斜斜地坐着,膝上放着张开的扇子。
‘哥哥!你没有在都城碰见大久保长安吗?’
‘你不是和大久保先生一起出来的吗?’
‘不,我想让他吃一惊,因此偷偷来了。’
‘那么,大久保先生有没有来京城呢……’
光悦说着,眼神转向于幸。刚刚他一直想着高山右近和明石扫部的谈话,并浮现出大久保长安的脸。
‘于幸,大久保先生上一次没有陪忠辉先生来,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呢?’
‘他在伊豆的金山吧?四月末离开佐渡的啊!’
‘于幸!’
‘什么事?怎么露出那么可怕的脸?’
‘大久保先生喜欢……喜欢你吗?’
‘随你怎么猜……’
‘似乎很有自信。不,你和大久保先生一定会和得来的。’
‘既然这样,就不要露出那么恐怖的脸。’
于幸用扇子抵着丰满的胸部,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吃吃的叫了。
‘有什么奇怪的?对了,你从大久保先生那里听到过有关伊达陆奥守或索提罗传教士的话吗?’
‘呵呵……听过很有趣的话。’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