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戎》免费阅读!
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 历史军事 > 边戎

边戎第76部分阅读(2/2)

作者:未知

十分含糊,十个字有八个字要走调,有些音发不出来,所以在外人面前是半句话也不肯说,这时只有老父、外甥才开口说话,但也说得十分吃力。

    林舆问道:“是我爹交代的事情么?”

    林翼点了点头,林珩道:“那还要多久?”林翼摇了摇头,却不说是说不准还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林珩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都长大了,路该怎么走,我也不好强求你们。不过千万要照顾好自己,我……我不想有生之年,再来一次白发人送……”说到这里一哽咽便说不下去了。

    林翼道:“爹,你早些睡吧,别想太多。”扶着林珩躺下,才拉了林翼到外间来,铺开了笔墨写道:“此间之事一了,快些回去。现在建康那些人还拿捏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七将军,所以对如何对你也还犹豫着,若等前线局势有变,到时候他们会怎么待你就难说了。”

    林舆看看里屋,怕说话吵醒了外祖父,便也提笔写道:“我想多侍奉外公几日。”

    林翼写道:“不行!丧事办完就得走!”

    林舆甚是不忍,眼睛有些红了,写道:“外公年事已高,我这次走了,再要来泉州就更难了。也许此次一别便再无相见之日,舅舅,你就容我多留几天吧。”

    林翼见林舆孝顺心里也颇为感动,但仍摇了摇头写道:“外公虽不忍你离开,但更不忍见你受到伤害。我明日会跟他说,你若不走我也要请他老人家赶你走!”

    林舆一阵黯然,似乎已不抗拒,林翼又写道:“你身边有奸细。”林舆在纸上写了“王佐”二字,林翼见了颇为讶异,以笔询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舆写道:“崇明澳。”

    林翼看见,眼中流露出欣慰的神色来,又笔询道:“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林舆写道:“他未对我露出恶意,或许只是在利用林家做什么。此人甚有才能,我有意招揽他,只是还不知他的来历。”

    林翼笔答道:“他本名王大节,是岳飞的人。”

    林舆见到这个答案后微感吃惊,但也不是很意外,写道:“舅舅觉得招揽他的可能性大么?”

    林翼笔答道:“微乎其微,除非岳飞死了。”

    舅甥下笔如飞,交换别来信息,林翼除了问林舆南下见闻外,还详细问了杨应麒北游的情况,林舆将自己所知一一相告,但问起林翼南来何事林翼却不肯回答,又问前线大事,林翼写道:“我未到前线,如今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不过南方高士都道北军隐忧极重。现在胜败迹象未明,赵构秦桧对下一步该如何走还在犹豫,各方便都不敢妄动你,但南北胜败一决,形势一明朗,你的作用就会凸显出来,到时你再要走就迟了。再则,万一七将军有所行动而你仍留在泉州,恐怕动手之际会有顾虑。”

    林舆见他说到后来还是劝自己回去,轻轻一叹息,低声道:“舅舅,我知道了,等娘入土为安了,我结庐三日便渡海到流求去。这样可以了吧?”

    林翼也不再逼他,两人收拾好纸张到灵前烧了,林翼望着林翎的牌位发了好一会呆,又去检视所有送过礼或来吊唁者名单,对林翼道:“这些名字,要记住,他们,都有目的的。”

    林舆道:“我晓得。从这些名字里可以揣测到一些人的立场,甚至揣测到他们的心意。”

    林翼眼中又露出赞赏的神色来,拍了拍外甥的肩膀道:“不愧是七将军,的儿子。”

    林舆脸上却没有高兴的样子,忽然见到林翼脸色有异,原来林翼在长长的名单中竟看到了“任得敬”这个名字,这次林翎的丧事虽是在南方举行,但她影响力极大,所以北朝士林、商贾中也不乏有人想方设法派人前来吊唁,但大汉重要将帅在这等关头或因无暇顾及,或是避嫌未预此事,唯有任得敬设法送来了挽联,所以在众多名字当中显得十分突兀。

    林翼将名单看了很久,才对林舆道:“这个名字,没弄错么。”

    林舆道:“应该没错。他多半是要向我爹爹靠拢。”

    林翼却摇了摇头,说道:“两面三刀,要小心他。”说完这句话后才放下名单,领着林舆来到后花园,指着园中一桌一凳,一花一木,絮絮说起往事来,他口舌不清,有许多字林舆听不清楚,但也知道舅舅说的是和母亲发生在这花园中的幼年往事,听了片刻便忍不住落泪。舅甥二人对坐,不觉天明,天亮时林舆打了个盹,再睁开眼睛林翼已不见了,却见外祖父林珩拄着一根拐杖来到身边,正给自己披衣服,慌忙道:“外公,你怎么出来了!也不多睡会。”

    林珩道:“我昨晚压根就没睡。唉,人老了,也不用睡那么多,趁着还能看见,便多看看你们几眼。”

    林舆一听眼睛又红了,又听林珩道:“你舅舅刚刚走了。”林舆惊道:“舅舅走了?怎么这么急?”

    “他多半是有事。”林珩叹了一声,摸出两封信来道:“他在房里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我,一封给你,写完就走了。他大概以为我还在睡,却不知道我躲在暗处,一直看着他写完信离开。”说着将信交给了林舆。

    林舆拆开看了,见上面也是一堆的人名,人名后面便是籍贯、来历以及一些要注意的地方,一些名字如王佐等是林舆知道的,但还有一些名字林舆压根儿就没见过,心道:“舅舅给我的这些陌生名字多半是往后我会遇上的人,他是担心我像这次般被王佐蒙在鼓里了。”信的最末还是劝他赶紧北归,又让林舆见到了杨应麒帮自己报一声平安。

    林舆读信的时候,林珩一直没开口打扰,等外孙读完了信林珩也不问信里写了什么,只是道:“你舅舅在给我的信里说你留在这里太久会有意外,乖孙子,我看等你娘入土为安以后,你便回去吧。”

    林舆将自己要在母亲坟前结庐三日略表心意的想法说了,林珩叹了一声道:“傻孩子,其实从你母亲给我的信看来,她只是让你派人把她送回来,压根儿就没料到你竟然会自己来!你能干冒奇险、千里南下,这份孝心她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欣慰了。但若你因此出了什么事情,那不是让她……让她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稳么?”

    说得林舆哭了起来,埋首在外祖父怀中道:“外公,我知道了,我听你的话就是,我听你的话就是。”

    第二日林舆便命王佐安排行程,准备偷渡往流求。林珩对外仍称林舆将结庐守墓,但实际上庐子还没搭好林舆早出发了,一行人潜行到海边,在夜色的掩护下上了海船扬帆向东。

    林舆在船尾望着渐离渐远的大陆,心想:“这次离开后,再要见到泉州,除非是天下一统了。”按了按胸口,心想:“若大伯这次进军顺利的话,也许就几个月的事情。但要是进军不顺,那我要回来怕就得十几年后,甚至终身不能再踏进泉州一步也未可知。”

    这一晚月色虽明,但夜间远眺视野也不能及远,没多久陆地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林舆感叹了两声,正要回舱,蓦地周围杀声震天,保护林舆的武士扑了过来叫道:“公子小心!”将他拥住了回舱!舱门关上之前林舆瞥见天上火光闪烁,竟是有人放起了漫天的孔明灯!也不知道是为了照明还是为了传信。

    林舆回舱之后才问:“怎么?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为首那武士道:“具体什么事情还弄不清楚。不过东南、东北似乎都有船队,黑夜之中也不知什么来头!”

    舱外隐隐传来杀喊之声,这个时代海上作战,主要是靠接舷,虽然有火箭等物但杀伤力不大,对付小船还可以,对付各种装备齐全的大船就比较难奏效了。过了一会有武士冲了进来叫道:“东南、东北两支舰队好像不是一家,现在正斗着呢!除了向我们逼近之外,他们之间也在斗!”

    林舆沉吟道:“王佐呢?看看能不能找到他!若找得到他就把他带来见我。”

    还没说完,便听船舱外王佐的声音叫道:“少当家,我在这里候着呢!”

    林舆叫道:“押他进来!”身边的武士头领闻言出舱,将毫不抗拒的王佐叉了进来,王佐苦笑着对林舆道:“少当家,我们宾主一场不曾失和,这却是为何?”林舆见他脸上全无惧色,哼道:“这次的事情也和你无关么?”

    王佐苦笑道:“少当家这个‘也’字却让我如何担当得起来!我自见到少当家以后,可没做过对不起少当家的事情。”

    “未必吧。”林舆冷笑道:“崇明澳那件事情不是你设的局?”

    王佐叹道:“那个,实在是意外。”

    林舆道:“就像这次这般的意外?”

    王佐苦笑道:“少当家,这次的事情我更是摸不着脑袋了。王佐实对你说,在陆上是有两拨人埋伏着要扮成强盗动你,我本想通知少当家的,不料老当家(林珩)行事老练,说好了是后天动身,结果今天就走,如此方把那些人都避开了。我本以为没事了,谁知陆上的祸患避开了,这海上还有埋伏!”

    林舆辨颜察色,觉得王佐不像在说谎,便示意那武士头领略略松手,说道:“若真如王掌故所说,那这次便当是林舆冒犯了。不过对来犯那两支舰队,王掌柜可有些头绪?”

    王佐摇头道:“没有,我毫不知情。”

    那武士头领道:“少主,不如我给他吃些苦头,人不到痛时不肯说实话的。”

    林舆正犹豫着,忽觉船身一阵倾斜,不似为风浪吹打所致,便听舱外大叫道:“不好!我们的船被他们钩住了!”林舆打开窗户,窗外透入一丝阳光,原来天已经蒙蒙亮了,窗子还没完全打开已被舱内的武士阻止住道:“少主!危险!”那武士叫了一声后便强行拉上了窗子。

    跟着又听舱外有人大声惊叫:“是大汉的水师!”

    林舆和王佐都吃了一惊,那武士头领命一个武士先将王佐押下去,然后道:“我去看看。”他还没出门,这艘海船的舶主已经跑了进来道:“少当家,我们被围住了!前后左右都有大船!对方船上已经挂上了旗帜,是大汉流求水师!他们让我们不要抵抗,说是要护着我们前往流求!”

    那武士头领道:“可别是骗局!”

    那舶主道:“不像。那船确实是津门出的新式战舰,这种战舰只提供给水师,是从不外卖的。而且他们已经将我们围住了,若真要杀上来我们也抵挡不住,不必骗我们。”

    那武士头领又问:“不是说有两支舰队么?另外一支呢?”

    那舶主道:“另外一支舰队都是杂船,眼见不敌已经慢慢退去了。”

    听到这里那武士头领才望向林舆,请他决断,林舆道:“听他们的吧。就算对方来意不善,我们现在貌似没有选择了吧。”又嘿了一声道:“没想到我这次南下,竟被人劫持了两次!上次是强盗,这次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官军。”

    船队慢慢继续向东,不久就有将领坐小船上了林舆的座舰,声称求见林公子。保护林舆的那武士头领对汉军的服装颇为熟悉,见了那将领全身上下没一点破绽,对他是大汉的将领已无怀疑,但对他的来意却还抱有戒心,便问那将领所为何来。那将领道:“奉李将军之命,特来保护林公子前往岱舆。不知林公子安在?”

    那武士头领问:“李将军?哪位李将军?”

    那将领道:“北流求水师都统,李世辅李将军。”

    开国军政第三四九章闻逝(上)

    更新时间:2008…4…811:55:57本章字数:4828

    李世辅虽派了舰队来接应林舆,但他本人却不在这支舰队当中,船队不久便到了岱舆,港口上一个三十上下的官员亲自来迎,还离得比较远的时候林舆望见那人穿的是文官服饰,便知他不是李世辅,等离得近了林舆再细看这官员的衣冠袍带,心中微感吃惊:“这是地方大府守臣的服饰啊!流求这边除了商部、户部的特派大员外,就只有知府才能穿这个品阶的官服,看他的服饰不是中枢直属官员,难道竟是流求知府?还有,他的面貌也有些眼熟。”

    下了船,之前那个水师将领引见道:“林公子,这位便是咱们流求的知府虞允文虞大人。”

    杨应麒当政时,相府中藏有各地主要大臣的丹青画像,林舆两年前曾帮杨应麒整理过这批画像,虞允文是杨应麒十分看重的后起之秀,偶尔提起评价极高,所以林舆对他的丹青也比较留心,这时被那引见的官员一说,再细看眼前这青年官员时,果觉他的眉目五官与自己两年前见过的丹青无不吻合,只是蓄了胡须,神态又更为沉着,和画像中那二十来岁、神采飞扬的年轻书生形象相比已有很大的改变。

    大汉内部派系复杂,林舆又才经历了几次变故,这时脚下踏到了陆地也不敢轻信这里就是岱舆,更不敢轻信所有来人,直到见着虞允文才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虞允文是杨应麒亲手提拔的人,算是麒麟宰相的门生,既是他来接应那之前这拨水师舰队就真的是善意了。

    虞允文见到了林舆也十分高兴,两人年纪差了十岁,分别是各自年龄层的佼佼者,林舆受业于胡安国一派,虞允文来流求多年,流求虽在行政上属于大汉,但学术上却渐渐融入江南、福建,虞允文亦受此影响而偏向南派。不过和胡安国、杨时这些大儒不同,林舆和虞允文久在利禄场,都是用世的人,南北学术之分歧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影响较小,一路挽手回城,相谈甚欢。

    流求之大规模开发至今已有二十年,北部南部两大港口的经济、政治、文化均已发展到相当可观的规模,虽然还远远比不上塘沽以及全盛时期之汴梁,但已足以与登州、太原等地方性都会分庭抗礼了。

    林翎在大流求经营多年,虽然林家在塘沽的生意数额更大,但由于太过靠近政治中心容易受到政潮的影响,所以林翎从很早以前就有打算将流求作为林家的大后方,使林家能够在流求与塘沽之间进退自如。

    林舆出了军港码头便有两个见过的大掌柜前来相见,这两个大掌柜几个叫林宪,一个叫蔡世荣,都是林舆的长辈,当初他们没法遥阻林舆南下,这时见面却忍不住责备他行事鲁莽唐突。林舆笑道:“林伯伯,蔡叔公,我这不是没事回来了么?”

    林宪顿足道:“现在是回来了!可那也是千钧一发!若不是你舅舅的书信及时传到,你现在都不知道落在谁手上呢!”

    林舆哦了一声,问道:“是舅舅?他还说了什么?可知道在海上埋伏的人是谁?”

    蔡世荣道:“你舅舅给我的信里没说,但他给虞知府、李将军的信里多半说了。”

    林舆心道:“舅舅虽然曾在西北做过不小的官,但现在怎么调得动虞大人、李将军?嗯,是了,舅舅多半只是‘求援’而不是‘调动’。”便问虞允文道:“虞大人可知道要劫持我的那伙匪人是何来历?”

    虞允文却只是道:“还没调查清楚,等查清楚了我自会上达相府。”

    林舆哦了一声,心知里面有着虞允文不肯告诉自己的隐情,便不追问。当晚设宴款待虞允文等官员以及有份救援自己的一干水师将领,正喝着,一个级别甚高的军官闯了进来,问道:“林公子平安回来了?”那些水师将领见到他慌忙起立,齐声道:“李将军!”为首那员将领则上前汇报救援林舆行动的结果。

    林舆见状心道:“这位莫非就是从陆军系统转入水军系统的李世辅?”

    果听虞允文笑道:“李兄,多亏你行动神速,听说当时形势危急,若是迟了片刻林公子怕就要被人夺去了。”

    那将军笑道:“迟不了!便是我派去的人去迟了,等我从舟山回来也会去把人夺回来!”

    林舆心道:“这人果然是李世辅,他们都知道是什么人要劫持我,可都不说破。”再定眼看李世辅时,见他一张被海风吹得脱皮又换皮的脸,口中说话也是陕西音夹福建腔,与传闻中那个在北国屡建奇功的陕北小将大相径庭。

    李世辅过来看了林舆一眼,笑道:“林公子长得和七将军好像。”

    林舆举杯致谢,李世辅二话不说,酒到杯干,林舆说道:“这次为了林舆的私事竟然劳烦将军出动水师,林舆实在心中不安。”

    “这是什么话!”李世辅:“你若是落入匪人手中会对国事不利,我出动水师为的是公,不是私,你不用谢我。”又喝了两杯,便带着一干武将告辞了。

    林舆盛意挽留,李世辅道:“林公子你不知道,流求腹地浅,现在得以安稳,靠的是水师在外阻隔了大部分侵扰。如今大战尚未结束,我身为北流求水师都统不是呆在海上就得呆在军港,进城喝你两杯酒已是有些破例了。”

    林舆不敢再留,送出了门口,不久虞允文也起身告辞,临别时对林舆道:“最近若非必要,尽量别去岱南。”林舆问为何,虞允文笑道:“关于这点,林家几位大掌柜应该比我更加了解。”

    林舆便不再问,等他走后林舆才找来家族中的几位重臣,作了一番例行询问后才道:“方才虞大人让我若没必要不要到南部去,却是为何?”

    大掌柜蔡世荣道:“少当家,我们林家虽然扎根于大流求,但势力主要集中在北部,南部那边是陈家的势力范围。最近陈家对我们敌意颇浓,所以虞大人这么说也是为少当家好。”

    林舆奇道:“陈家在南,我们家在北,这一点我倒也知道。不过我们和陈家虽然说不上唇齿相依,但多年来一直有相当紧密的合作,就算是生意场上有些冲突,以我们两家的地位,他们也不至于贸然挑衅才对。”

    蔡世荣叹道:“少当家只知道其一,不知其二。没错,陈家和我们是有合作,不过……不过最近两家交恶,说来却也因为生意来往所致。”

    林舆道:“哦?是哪单生意?”

    另一个大掌柜林宪道:“少当家还记得建都之事么?”

    林舆道:“自然记得。陈家是建都的总承办,不过他们资金不足,所以有两三成的资金是由我们借贷给他们的。怎么?难道他们要赖账不成?”

    林宪道:“差不多。”

    林舆皱了皱眉头道:“不至于吧,且不说他们要担心自己的信誉!就算他们扯破脸皮不要信誉了,但香料商路上的物业当初作为抵押可都还在我们手里呢!他们若不还钱,就不怕丢了这南洋商道的根本么?”

    蔡世荣叹了一声道:“少当家啊,其实陈家倒也不是不要信誉,他们也有难处。说来说去,都是这场南征大战害的!据说为了应付南征,户部将原本要每年拨还陈家的那笔钱给暂停了,虽然户部承诺说三年之后再加一成利息——但那有什么用?天下的钱银是一链扣一链,尤其是生意做大了,只要钱银有一环接不上就可能破产!去年和今年本该到手的钱银忽然被告知要三年之后才还,那这两年的银根便断了!自户部暂停还钱以来,陈家为了撑下去是东挪西借,但生意上的事情,从来是顺风时锦上添花、逆风时落井下石,而且南北大战,从陕西到山东所有生意都受影响,家家钱银都紧张,谁敢冒险借出命根子钱去博陈家那会迟到三年的好感呢?所以陈家非但没借到多少钱,反而连一些没到期的债主也赶上门来了。”

    林舆心道:“这么说来,却是朝廷先失信了!此事首当其冲的虽然是陈家,但最终受害的还是大汉朝廷!唉,若是爹爹为相,断不许出现这样的事情!”沉吟道:“陈、林两家合作已久,既然他们有难处,不如便设法宽限宽限他们吧。”

    “宽限?”蔡世荣苦笑道:“少当家你说得轻巧!那么大一笔钱,当初我们也是东拉西挪才凑齐的啊!陈家若不还上今年该还的钱,我们的银根也得跟着断!当初陈家为了谋取暴利把南洋香料商路上的物业抵押了出来,麻逸、流求之间给了我们,麻逸以南给了另外一个大债主。早前已有消息传出,另外那个大债主已准备接收麻逸以南的香料之路了,所以我们也不能不赶紧啊!难道等到陈家渣都没剩下才动手么?”

    林舆道:“正因我们逼得紧,所以两家便生了罅隙,虞大人刚刚才劝我不要到南边去,也是这个原因?”

    两个大掌柜齐声道:“正是!”

    林舆皱眉道:“但这样做也不是办法。咱们家族对香料生意不熟,这条商道到了我们手里价值只怕要缩水。陈家没了这香料商道固然要没落,但我们将摊子铺得太开,也不见得是好事。到头来只怕会两败俱伤。”

    “那倒不是。”林宪道:“其实我们不用自己去管理,我们只要转手卖出去就行了。南洋的香料,普天之下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呢,陈家是靠着四将军的势力才能强行垄断其中七八成生意,若不是有四将军罩着,以陈家那么霸道的生意手段,只怕早就保不住香料生意第一大家族的位置了,更别提能占据七八成的份额。所以若我们将这香料生意转手卖出去,陈家固然会因此衰落,但香料生意却多半会发展得更好。而且新兴商家是从我们这里得到这盘生意,往后也必然会支持我们钱庄,所以这事对我们家族来说不但无损,而且有益。”

    林舆却还是摇头道:“话是这么说,不过你们也别忘了陈家背后有四叔呢!得罪了他,咱们家恐怕没好日子过。”

    林宪道:“少当家,四将军方面我们一有考虑过,不过除非是他拿出一个我们能接受的法子来,否则我们也没法为了怕得罪他而使家族坐困!此事我们几个大掌柜都商量过了,甚至咨询了你舅舅,他也不反对。还有,从当家去世之前的种种安排看来,她多半也支持这个走向。”

    林舆听了这话心中暗惊,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咐来,心道:“娘说我三两年内不要过于干涉家族的事务,莫非她对此事早有预见?还是说她在这件事情上和某些人有什么默契?”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一时还没能摸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连其中所涉及到的博弈各方也都还没弄清楚,若是贸然干涉此事只怕会使事情误入歧途,便决定听从林翎的遗嘱不加干涉。

    在最后一阵北风吹到岱舆时,北方传来了一封书信,却是陈家首脑邀请林舆北上商谈大事。陈奉山自攀上了欧阳适后就变得不可一世,连林翎在世时他也不放在眼里,言语之间只将她当一个晚辈看待,至于林舆在他眼中更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所以林舆收到陈奉山的信以后便知这老头这回多半是急疯了,否则不会如此纡尊降贵邀请自己北上“商谈大事”。两个大掌柜都劝林舆不要理睬他,但林舆最后还是决定北上,但他北上的主要目的却不是为了赴陈奉山之约,而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娘临终前说,他应该快出手了。现在过了这么久,他是否已经出手了呢?”林舆觉得这一年多来遇到的许多事情都透着诡异,许多按理说毫无关联的人与事,现在看来却都由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牵扯在一起,林舆觉得处在漩涡中心的那个人,此刻一定面临着很大的压力,他很想到那个人身边去帮他分担一点什么,不过又记起了自己对母亲的承诺:“我答应过娘局势稳定之前不再进京的,不过娘也说过,我可以留在塘沽啊。”

    于是林舆便在季风从南往北吹时,驾船北上进入塘沽。如今汉宋之间的大战已经进入僵持阶段,汉军的锋芒越来越钝,而两国的商人所承受的压力也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边缘。林舆进入塘沽时,这座城市比他离开时明显又疲惫了几分。不过,林舆在这里并没有见到陈奉山,因为陈老头此刻正在京畿,虽然是他写信请林舆北上的,但林舆真的来了他却又不肯完全放下身段,而是跑到了京城去,要林舆到京城见他。

    “嘿!这个陈老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摆架子!也不想想现在是谁求谁!”

    一来林舆觉得在这个时候不必向陈奉山示弱,二来他也答应过林翎在天下事大定之前“北不越过塘沽”,正在他打算就此停步之时,一个惊人的消息改变了他的决定——

    大汉元国民会议前总议长狄喻去世了。

    开国军政第三四九章闻逝(下)

    更新时间:2008…4…99:49:40本章字数:4425

    对于是否入京,林舆本有一番踌躇,他很想守住对母亲的承诺,但想想自己年幼时多得狄叔公庇护照顾,现在老人家逝世自己近在咫尺而不往奔丧实在说不过去,最后还是违诺入京。

    狄喻年届七十,以伤病之躯而享此寿实不为夭,何况他还在辽南时就已缠绵病榻,此时逝世,众人并不感到突然。

    大汉见折彦冲不必论君臣之礼、但叙叔侄之情者唯他一人,到了欧阳适做总议长,见折彦冲时已有些畏缩,终不及狄喻能以无为之心宽厚持衡,高坐观政。正因狄喻身份既高且殊,所以尽管他临终以为大战当前要求一切从简,但丧事仍操办得十分隆重,元国民常务会议专门为了此事而召开会议,京中官员够资格进门致哀者无一不至,连皇后、太子、公主、宰相也都来了。

    林舆躲在外面,直等皇家车辇离开以后才现身进门,当门官高唱他的名字时全场无不瞩目,均想:“他来了,不知他老子来了没有。”

    这时大汉七个将军之中,只剩下欧阳适在京,所以由他领衔理丧,但林舆进来时却不见欧阳适,他问候了狄喻的遗孀张氏一番后,顺
小说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