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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第94部分阅读(2/2)

作者:未知

速地将枪挂在马侧,跃身上马。数百人一齐做出这个动作,更是显出一种夺人心魄的气势来。

    “下马!”副都兵使又大吼一声。

    取枪,换手,从右侧翻身下马,一气呵成!

    几百甲士一齐下马踏在地上发出的轰响,让折可适感觉到脚下的大地都有些颤动。

    “上马!”

    “下马!”

    “上马!”

    “下马!”

    副都兵使不停的吼着,士兵们从左侧上马,右侧下马,又从右侧上马,左侧下马;还要从后面上下马,如此周而复始,不停地重复着这种看似简单的动作。

    两个承构手执皮鞭,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校场。某一个士兵稍慢一点,便快步跑过去,对着头就是一皮鞭打去。被打的“羽林孤儿”也不敢叫唤,只是忍着疼痛,继续上马、下马!

    折可适非常清楚这种简单训练的残酷性。

    河东军从来没有过这种训练,能在河东军中当骑兵的,大多数是从小骑惯了马的,他们的骑军也并不披甲,因此平素训练,更注重射击的准确性与对马匹的控制,从技术上来说,他们并不需要练习上下马的技巧。但这种训练所带来的纪律性,却不是河东军可以相比的。而且,折可适自忖,河东兵即便在上下马的熟练度上,亦未必可以胜过这些“羽林孤儿”。

    “御前侍卫班平素只用木马训练么?”折可适试探着向陪同自己的小内侍问道。

    那小内侍尖着嗓子笑道:“折大人说笑了,只用木马那怎生打仗?只不过战马来之不易,不得不爱惜罢了。执矛冲锋、骑射、投掷霹雳弹,哪一样都免不了要用真马。”

    “原来如此。”折可适不卑不亢地致谢,心里竟生出一种嫉妒来。自从宋军发明投掷霹雳投弹的战术以来,河东诸军不止一次希望装备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但是却始终争取不到配额。宋军以地域为区分,可以说事实上存在着几个系统:京畿军、西军、河北军、河东军、东南军。在这五大军队集团中,河东军的存在始终有几分尴尬:京畿诸军近水楼台先得月,本不待说;西军是朝廷近阶段战略重心的所在,自然也多受照顾;河北军面对大宋最强大的敌人,直接关系到京师的安全,自然也不可能被忽视;东南诸军无非是维持地方治安,平定小股叛乱,从来没有强大的敌人,素来被轻视倒也习惯了;惟有河东军,夹在西夏与契丹之间,承担的责任比别人只多不少,但是得到的东西,却总是只能挑别人剩下的。连进驻河东的神卫营的装备,也比陕西的差。而且折可适私下里还曾听说过,进驻河东的神卫营,是由讲武学堂成绩最差的一帮人组成的。

    “大内侍卫就是大内侍卫啊!”折可适望着校场上训练的御前侍卫班,感慨的想着,“连操练都可以穿这么新的靴子!***!”

    “折大人!官家快到了,速随咱家去见驾罢。”一个内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折可适的面前,把正暗暗愤愤不平的折可适吓了一跳。他忙整了一下衣冠,抱拳道:“烦劳了。”

    皇帝是在一座偏殿中接见折可适。

    折可适并没有第一次面见天子的人常见的紧张,他只是略有些兴奋,又显得有遗憾。在偏殿的接见,显得皇帝并不是很重视自己——这自然是正常的,皇帝不可能在礼节上面有多么重视一个边疆的七品武官,哪怕他出身于府州折家。但对于折可适来说,这是让人遗憾的。

    “下次皇帝接见我的时候,一定会在崇政殿!”他心里暗暗发着誓。

    赵顼也在打量着折可适。

    折家的这个后起之秀看起来还很年轻,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双目炯炯,鼻梁高耸,肤色幽黑——以汴京的审美标准而言,算不上一个美男子。但是皇帝分明感觉到这是一个在战场上可以被袍泽信任的男子。

    一般来说,臣子在觐见皇帝的时候,很多人甚至会紧张得根本就记不住皇帝的长相,因为抬头仔细观察皇帝,是一种可能导致被降罪的失礼行为。而且,通常来说,皇帝接见臣子,本身就是一种恩赐,大多数臣子会感念这种恩德,而致使心情激动,又因为惧怕失礼,而越发的小心谨慎。

    在这方面,赵顼有足够的经验,可以颇有心得的判断着不同臣子的性格。

    首次觐见就能在皇帝面前既能得体地表达自己的尊敬,又能维持自己的尊严,使一切近乎完美的合乎礼节,这样的臣子不能说没有,但始终是少数。毫无疑问,武臣之中,这样的人更是少数。

    “不愧是将门之后。”皇帝在心里感叹着。一个世家能持续超过百年,肯定在教育子弟上有它的独到之处。

    “熙宁十年的时候,朕曾经让郭逵举荐武臣子弟可任事者,当日郭逵举荐了十余人,其中第一个,便是折卿。”赵顼朗声笑道。他用这样的开场白开拉近君臣之间的距离。“当时朕便想,这折可适,不知道是何种人物,竟值得郭逵如此看重。今日亲见,果然不愧是将门之后。”

    “臣一介武夫,岂能当陛下此语,实实折杀微臣。”

    “卿无须过谦。国家能有卿这样的人材,亦是幸事。如今朝廷方是用人之际,男儿取功名封侯荫子,正当时也。卿家世代为将,朕方欲倚重。卿当自勉之!”

    “臣家世受国恩,虽粉身碎骨不能报万一。国家有事,臣一家虽愚钝不堪大用,亦愿为马前卒,替陛下荡平西境!”折可适忙慨声回道。

    赵顼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卿有志于此,朕已放心。卿叔父之奏折,朕已读过。其一片忠心,朕甚嘉许。然无论朝廷来日以何人为帅,总须将帅一心,以国事为重。折家乃朝廷素所信任者,莫要让朕失望。”

    “请陛下放心。臣家便是陛下之鹰犬,断不敢有违朝廷之令。”

    “对折家,朕是放得下心的。”赵顼颔首道。顿了一下,又问道:“朕听说道卿是自长安来京?”

    “是。”

    “特意绕道陕西?”皇帝的话中听不出喜怒。

    “微臣奉家叔之命,想看看平夏城大捷与绥德大捷究竟是谁的功劳。”折可适委婉而又直率地说道。

    赵顼似乎没有料到折可适如此回答,怔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道:“卿可看出来那是谁的功劳了?”

    “微臣略有所得。”

    “何不说来与朕听听?”赵顼笑道。

    “遵旨。”折可适朗声应道,“微臣以为,石大人或者做不了一个出色的将军,但却的确是不错的统帅。”

    “此话怎讲?”

    “但凡用兵者,以正合,以奇胜。打仗有时候不仅仅是斗智斗勇,亦要斗胆略。两军对阵,有时候是需要冒险的。一位优秀的将军,往往便是一个出色的赌徒。以石大人的性格,却是谨慎有余,胆略不足。这样的人,若是去玩关扑,是赢不了大钱的。”折可适侃侃而谈,“然而石大人却有别样的好处,为他人所不及……”

    “哦?”赵顼听得有点入神。

    “石大人务实而不虚夸,持公而不谋私,纳谏而不刚愎。有此三善,便远胜他人。主帅务实,则诸将不能欺妄,知己知彼皆非难事;主帅持公,则诸将不忧有功无赏,三军用命非难事;主帅纳谏,则诸将计谋可得用,有过不难改,此不败之师。故此,微臣以为,平夏、绥德之捷,并非幸致。”

    赵顼听得频频点头,笑道:“如此,卿以为伐夏之役,胜算几何?”

    “胜负之势不待问。”

    “那卿以为多久可期全胜?”

    折可适沉吟了一会,道:“若使狄公尚在,以狄公为帅,一年可期全胜。以当今诸公为帅,二三年亦未可知。”

    “哦?为何?”

    折可适坦率地说道:“微臣亦不过是直觉而已。”

    赵顼愕然,顷刻又是哈哈大笑,取笑道:“若卿自为帅,几年可胜?”

    “一年。”折可适应声答道,他并不谦虚。

    赵顼倒有点喜爱折可适了,他并不取笑,反而笑着勉励道:“将来卿未始无拜帅之日!朕亦盼着大宋能再出一个狄青。”说完,顿了顿,换过话题,问道:“朕听说长安西驿行刺之事,卿当时亦在场?”

    “是。”折可适当下便将他当时为何去长安西驿,如何见到种杼、姚凤,如何进入长安西驿,种、姚如何行刺文焕,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他爱慕董乐娘这种事情,以世俗之见而言,倒是一件荒唐的事情,本是不便启齿。但折可适毕竟是知道轻重的人,不愿为这种小事冒个欺君的罪名,竟是爽爽快快毫不隐瞒的全部说了出来。

    赵顼对这种风流韵事并不关心,反倒是对种杼、姚凤刺杀文焕的动机反复询问了几遍,他听到种杼、姚凤对折可适说的话,竟是动了怜惜之意。又听到张范斥责种杼、割袍断义,不免又是一阵唏嘘。他心中亦甚是矛盾,不由叹道:“说来亦只是个误伤之罪。”

    “误伤?”折可适心里愣了一下,暗暗咀嚼着皇帝不经意说出来的这个词。

    赵顼并没有与折可适讨论长安西驿案的意思。有些话赵顼不可能对折可适既非亲信又非重臣的人说,而折可适的意见在这件事上对赵顼来说也没有多大的参考价值。暂且将烦恼压在心底,赵顼再次将话题转了开去。

    “折卿方才看过御前侍卫班的操练了?”

    “臣适才观操,以为御前侍卫班,未必逊于汉武之羽林孤儿。”折可适并非是拍马屁,赵顼却非常高兴,笑道:“卿可曾见过铁林军?”

    “臣曾在延州边境见过。”

    “朕的御前侍卫,较之铁林军如何?”

    折可适沉吟不答,“这……”

    赵顼凝视折可适,笑道:“卿尽可直言。”

    折可适这才说道:“以微臣之见,或有不如。铁林军毕竟乃是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御前侍卫却少了些战阵杀伐。不过如今西夏铁林军元气大伤,几乎不再成编制,亦不足为惧。”他说完这些话,终是有点担心惹得皇帝不高兴,不由偷眼觑视皇帝,却见皇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半晌,便听赵顼叹道:“卿说得不错,故此朕才要让殿前司诸军去前线历练历练。没打过仗的军队,毕竟不是真正的精兵!”

    折可适心中嘀咕了一下,但终于想到有些话非所宜言,又硬生生地把想说的话吞回肚中。做为一个在边境出生、成长、战斗的军人,他是天生瞧不起所谓的“上三军”与殿前司诸军的。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偏见呢?没来京师之前,不是也没有想过御前侍卫班有这如此严格的训练么?

    ***

    陕西,长安。

    海棠花开,春色怡人。但这样的美景,却并非人人有福消受。

    “公子!你何苦定要结怨于人?”李丁文认为石越的决定,简直是匪夷所思。

    “总要有人去结怨的。”石越不以为意的说道,“我敢肯定,朝廷是担当不了此事的。朝廷诸公议论不定,最后十之八九,便是不了了之。”

    “那又何妨?”李丁文冷笑道,“似文焕这种人,人人得而诛之。公子何苦沾惹这等闲事?种杼、姚凤,未必没有可怜可恕之处。”

    “纵是人人得而诛之,职方司的人亦诛不得!”石越沉着脸,道:“他们今日可以人人得而诛之刺杀文焕,改日便不免人人得而诛之刺杀朝廷大臣!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但凡制度之溃坏,其始总是由于看似合理可恕之事。若开始便是人人皆以为错误之事,则则人人有堤防之心,反倒危害不及这般大。”

    李丁文不觉苦笑,道:“公子说得固然有理。但公子可知种杼是谁的儿子?”

    石越转过头,望着李丁文。

    “这种杼原是种谔私生子,后以过继之名收养。在种家子弟中,颇受排斥,故此才会与姚凤能走得极近。此人外表和睦谦逊,内则偏执,闹出这种大事来,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种谔此人,公子是知道的……他虽然上表谢罪,却毕竟是护短偏私之人,果真是公子一意要杀他儿子,这个怨恨,只怕能结上一世。公子又何苦为一些看不着边的事情而树敌?”

    “因为职方馆、职方司是我倡立的,我有责任使它们不走上歧途。这种责任,旁人可以推卸,我却推卸不得。”石越在心里无奈地说道。

    但从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另一番话:“不行杀伐无以立威以儆来者!吾意已决,潜光兄无须再说。”

    “是!”李丁文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接受。出于连石越也不能告知的考虑,他不希望石越树立任何在军队中有影响力的敌人,但是石越却一下子得罪了两大将门。也许姚家与种古、种谊还未必会因此而怨恨石越,只是会致使双方的关系变得更加疏远,但是对于种谔,李丁文却可以肯定,这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这次公子算是替皇上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李丁文的话中,听不出是讥讽还是自嘲。

    石越的确是替赵顼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按捺住穷治到底、办成大案的冲动后,安抚司迅速果决的对种杼、姚凤进行了秘密的军事审判,二人违犯军法证据确凿。石越第一次行使自己的权力,行军法先斩后奏。以令所有知情者瞠目结舌的果断,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了这件事情。同时具表弹劾职方司陕西房知事许应龙——职方司陕西房知事是属于朝廷的派出官员,石越没有处置许应龙的权力。

    石越的奏章送抵汴京后,兵部职方司乃至于整个兵部可谓颜面大失,吴充立即再次上表请求致仕,并且开始告病,直至四月份在自己府第内去逝,再也没有上朝理事。而一直拿不定主意的皇帝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内心的高兴简直是难以言喻。他一面顺水推舟,将职方司郎中降职他调,罢免许应龙,着卫尉寺调查许应龙是否故意泄露机密、纵容属下;一面却竭力慰留吴充,同时下诏安抚种、姚二家,称赞种、姚二家历代为宋朝立下的功勋,褒扬他们对皇室与朝廷的忠心,加以金银田地的赏赐。自然,种、姚二家是没有人敢于真正接受这些赏赐的,这无非是表明皇帝的态度而已。赵顼又将一直上表请求去边疆与西夏决一死战的姚兕从讲武学堂调至铁林军担任副都指挥使,又加赐种古功臣二字……总而言之,在这件事上,皇帝是乐意让石越去结怨,而自己来收恩的。

    除此之外,石越还有意外收获。以种杼、姚凤的死,他总算暂时性的彻底解除了皇帝对自己的猜忌——任何一个想成为权奸的人,都是绝不会做石越这种“傻事”的。除非他想有计划的铲除整个种、姚二家。显然皇帝不认为石越有这个计划,更不相信这样疯狂的计划有可能成功。

    在皇帝以外,石越的处分也得到了文彦博与孙固的支持。

    皇帝的态度发生微妙的转变,又得到一位枢密使、一位同知枢密院事的赞许,惟一有反对力量的吕惠卿的政治策略又似乎不是想要坚决阻止石越为帅,于是,朝廷中几乎已经没什么反对以石越为帅的声音了。

    在熙宁十三年四月来临的时候,赵顼终于决定,采纳高太后的建议。

    四月初一,在距离赵顼三十二岁生日还有九天的时候,一道《招谕夏国勅榜》,由汴京城出发的使者,快马传谕四方。

    “眷兹西夏,保有旧封,爰自近世以来,尤谨奉藩之职,恐奸臣之擅命,致弱主之被因,迨移问其端倪,辄自隳于信约,暴驱兵众,直犯塞防,在神理之莫容,固人情之共愤。方切拯民之念,宜兴问罪之师,已遣将臣,诸道并进。其先在夏国主左右、并嵬名诸部族、同心之人,并许军前拔身自归,及其余首领,能相率效顺,共诛国雠,随功大小,爵禄赏赐,各倍常科,许依旧土地住坐,子孙世世,常享安乐。其或违拒天兵,九族并诛无赦。盖天道助顺,必致万灵之归;王师有征,更无千里之敌。咨尔士庶,久罹困残,其肩向化之心,咸适更生之路。敢稽朕命,后悔何追!”

    同一日,赵顼下诏,以端明殿学士、陕西路安抚使石越兼西讨行营都总管,以内侍李宪为副都总管,以内侍刘惟简为监军都虞侯,以范纯仁、向传范并为西讨行营都发运使,分督粮草与军械。陕西路戒严。

    内侍领兵与监军,招致了以孙固为首的一部分朝臣最激烈的反对,但是既便一个血气方刚的给事中因此为此事而辞职,赵顼在这一点上也没有纳谏的打算。而枢密使文彦博则似乎默认了这次任命。虽然在传统的士大夫看来,所有的内侍都是不信任的,每个宦官都带着原罪,但是若以务实的态度出发,相对而言,李宪与刘惟简,在内侍中总算是次坏的选择。

    事实上,每一个行营都将有内侍的存在。上千年的传统,不是成立了卫尉寺后,就可以完全改变的。任何改变都是需要时间的。

    四月十日。同天节,赵顼着戎装,与诸国使节一同检阅拱圣军。

    当日,骁骑军、铁林军秘密向陕西出发。在它们之后,宣武军第一军与第二军,以及在同天节上被检阅的拱圣军,也将陆续进入陕西。

    历史的时钟,被石越拨快了一年半的时间。

    战争,一触即发。

    这是一场注定将要决定宋朝国运的战争。

    这亦是宋朝为了彻变改变自己的国运,进行的第一场具有决定意义的战争。

    第二卷《权柄》第九章贺兰悲歌第十六节

    更新时间:2007…1…816:05:00本章字数:11499

    “如果只能让我用一个词来形容宋这个国家的话,那一定是‘不可思议’这个词。东方大陆上的这个国家,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盛最富裕的国家。既便罗马帝国的全盛时期,亦不曾有它那么多的人民,既便是伟大的君士坦丁堡,也只能堪比汴京的一半繁荣。它有一百万的常备陆军,还有上千艘可以进行数千海哩远航的战船。他们的陆军装备着精良的铠甲,射程让人叹为观止的弩弓,还有神秘莫测的火药武器。他们训练有素,待遇优良,一个最普通的士兵的收入,都可以在这个生活昂贵的国家养活一个四口之家。这些能征善战的士兵们,喜欢在身上刺着刺青,或许是奇怪的汉字,或许是凶猛的野兽,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勇武。他们的战船仿佛拥有魔法,在漂泊不定的大海上,依靠一个小小的磁针,就永远都可以准确的找到自己的方向。他们也同样装备有可以远程攻击的火器。我曾经亲眼目睹一场追逐海盗的海战,宋国的战船,仅仅依靠远程打击,便击沉了凶悍的海盗船。

    为了不让读者产生误会,认为这个国家仅仅只是马尔斯的四马战车,我要特别指出,这一切,在他们所创造的璀璨的文明面前,都将显得黯然失色。对于宋国的伟大文明,我会在其后的卷章里,用极大的篇幅来介绍。本卷要讲叙的,仅限于我所亲眼目睹的几场战争。

    ……

    1080年的宋历5月7日,一个消息传到宋国西北部边境的延州,在它西面的环庆集团军,联合宋国西部最强大的属国‘夏国’的一个忠于夏王的军阀,在数日之前,开始了对夏国叛党的战争。按着宋人的奇特习俗,这种代表正义的战争被称为‘讨’,所以这场战争后来也被人们称为‘熙宁西讨’。西讨军的元帅石越(他同时也是宋国最伟大的人物之一,他还有另一类似教名的名字叫‘石子明’),命令以延州为中心的延绥集团军在东线向忠于叛党的梁永能将军统率的‘平夏军’发起进攻。

    5月7日那天,是一个阴沉沉的夏日,延州的大街小巷随着石元帅的命令而活跃起来。街上到处都是穿着红色军服的禁军士兵。在此之前,为了保证粮食的供应,陕西路已经下达禁止用粮食用酿酒的命令,而据传帝国各个地方政府,都缩紧了以粮食酿酒的许可证颁放,酒馆供应的酒,大都是从帝国南方一个叫‘湖广四路’的地方由商贩运来的甘蔗酒——以罗马人的感觉而言,或者甘蔗酒更加美妙。可惜的是,每个酒馆都有固定的配额,因为长途的运输,加上供不应求,导致价格昂贵,每盎司的价格几乎是汴京同样酒价的两倍,甚至三倍,并且还被勒令不得卖给军士。(但一些不属于精锐的野战军系统的‘厢军’,经常会偷偷违背这项军令。)值得庆幸的是,我住宿的客栈掌柜,因为预料到战争的即将到来,而通过贿赂购买到许可证,事先储藏了整整一地窖的烧酒。尽管他的酒价也比战前提高了一倍,但是依然远远要比外地运来的甘蔗酒便宜。因此,客栈中便聚集了大量的客人,绝大部分都是从外地来的商旅——虽然陕西颁布了戒严令,道路上到处都是关卡检查行人,但这一切都比不过‘熙宁通宝’的诱惑力。来自帝国各地的客人们在客栈的饭厅中,谈论着有关这场战争的一切。

    根据5月7日那天的传闻,帝国在这场战争中,投入的总兵力达到三十万,加上后勤补给人员,达到一百万这个不可思议的数字!这个数字也许并不准确,在伟大的罗马帝国,既便在戴克里先皇帝的时期,常规军的数量也不过四十三万多点。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历史上有在一次战役中动用三十万规模军队的记录。而根据商贾们的传说,帝国的藩属国夏国,既便在军事上屡次受到挫折,又有一个重要军阀投向帝国,但叛军能战斗的军队,也不少于三十万,更有人相信是五十万。但根据我在整个战争中,以后战后的观察,叛军的数量很可能是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但这个数量,也远远超过汉尼拔的军队。对于宋帝国而言,更为困难的是,叛军是在自己的据点作战,他们是本地的土著,可以依托渺无人烟的沙漠,还拥有着高度机动力的骑兵——既使他们的步兵,往往也拥有坐骑。相比叛军而言,帝国虽然也有强大的骑兵,但是占总体数量绝大多数的是步兵。他们有着漫长的,需要跨越崇山峻岭与沙漠的补给线,却没有足够的牲畜来进行运输。大部分时候,帝国只能依靠征集大量的人力,推着一种一个轮子的小车,将物资运往前线。我在延州的时间,见得最多的,便是这种独轮车。它集中体现了宋帝国出色的后勤补给系统的精华部分。

    当天,当我与我的一个同伴——他有着高贵的血统,他的祖先曾经是宋帝国的前身周帝国的皇帝,直至现在,他的一部分堂兄弟,依然被帝国皇室尊为‘国宾’——私下里谈论时,我们都相信,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关键是帝国如何有效地将军粮、军衣与箭矢送到前线。要知道,宋国与夏国的边境地区,是连绵不尽崎岖难行的山路,而当走完这些山路后,很快又会面临着无边无际的沙漠。历史上任何一位罗马皇帝,都不曾遇到过如此困难的地形。

    这是一场前途未卜的战争。

    但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大部分宋朝的商人,对胜利都充满信心。不过他们这种信心往往是建立在东方神秘主义的信仰之上的。与其说他们是相信帝国与帝国的军队,还不如说他们是相信石元帅。在这个受到印度佛教影响的国度,大部分的宋人相信,石元帅极可能是天上的某个星宿转世,以率领他们来取得胜利的。以泰西地区的人看来,这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信仰。

    然而,战争开始的阶段,似乎证实了人们的这种神秘主义信仰。十天后,从前线传来消息,延绥行营的前锋部队,轻易的攻克了夏国的一座重要城池。素有威名的‘平夏兵’只进行了微不足道的抵抗,便败退了……“

    ——《阿卡尔多东方见闻录》卷三?西湖书社印行

    银州城原西夏知州府,现在已成为云翼军第一营的中军大营。第一营都指挥使吴安国正皱眉盯着一幅标满密密麻麻记号的地图。

    “大人!”副都指挥使康时杰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军头了,与吴安国这个因为战功卓著,又得到小隐君的赏识而青云直上的军中新贵也有数年袍泽之谊,可以说非常了解。他看到吴安国的目光所凝注的方向,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种帅的命令,是叫我们守好银州城,等待全军集结。”

    “某知道。”吴充国淡淡的回了一句,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地图上的石州、横山、夏州三城。“康兄,你来看,银州西面,有石州城和横山城,还有长城,长城后面便是夏州。银州以北,是弥陀洞。我们打银州为何能轻易得手?是因绥德之战后我军攻占米脂要寨,已占形胜,梁永能知道他是断然守不住城垣卑小的银州城的,故此他撤走了银州城的丁壮,搬走了全部的粮食与军器,在所有的井里投了毒,只留下一些老弱残兵和妇孺守城。所以我们营一到,这城几乎便是不战而下。这根本不是我们打下来的,而是梁永能让给我们的。”

    站在下首的一名营书记颇有几分难堪,以区区一个营不足两千人的马军,本来只是担任“前哨”而不是“前锋”的任务,便攻下了银州如此“名城”,这样的战绩,营书记当然有理由加以“润饰”一二的。毕竟,这是自战争开始以来,除不了仁多澣的韦州外,宋军占领的第一座西夏城池。

    “确是如此。”康时杰早就暗中庆幸过自己的好运气了。

    “但是他们撤得也极匆忙。”吴安国冷冷地说道,“可见梁永能虽然知道朝廷必兴义师,却没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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