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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宝鉴第41部分阅读(1/2)

作者:未知

    来,见地下有个小木盖子,将灯一照,床前一个大碗翻在那里。原来刘喜见琴仙天天不能吃饭,今日将莲子薏苡蒸了一只一百天的大肥笋鸭子与琴仙,也只吃了j块。刘喜又怕那j个同伴要偷吃,便将盖子盖了,放在床下。不防那里来了一个大狮ao狗,闻见了香味,倒来打扫一空,还把琴仙撞了一j。

    琴仙穿了个半臂,坐了一会,听得后头有响声,便又叫声张贵,不听得答应。琴仙又不敢去看,刘喜是请大夫没有回来,又问了一声:“是谁?”也没有答应。再听得一声很响,像似棺材暴起来,又像鬼叫了j声,琴仙好不害怕。想到佛前去求告,却又心惊r跳的不敢前去。要不去,心又不安。重到道翁房里看时,见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便放大了胆,烧了一炉香,就在院子里跪下,叩头默祷,祷了三刻工夫方才起来,树上落下一个虫,在发顶上蠕蠕的动。琴仙心慌,将袖子拂了下来,拿了香炉,走进了房,方才坐下,心上还突突的跳。忽见自己肩上有三寸来长的一条蝎虎,爬到x前来。琴仙魂不附,不敢用手去撵他,将半臂一抖,蝎虎又倒走了回去,那尾还在他颈上一捎,琴仙骨节s麻,不知怎样,只得将半臂脱了,扔在地下。那蝎虎又从颈上爬在头上,琴仙唬得哭叫起来。

    却好刘喜回来了,进来见了,拿扇子打下来,一脚踏死。

    琴仙已唬得满身寒ao直竖,眼泪汪汪,且遍发烧,眼睛冒火。

    刘喜与他放了蚊帐,看他床下只有一个空碗,便问道:“那鸭子呢?”琴仙道:“我不在房,一个大黑狗进来吃了。”刘喜骂了一声:“那里来这个害瘟疫的狗?我还不敢放在厨房里,恐伙计们嘴馋,来撕了j块去,倒请了这只狗了。”琴仙道:“你为何去了这半天才回?”刘喜道:“那王大夫今日到仪征县去了,要耽搁三四天才回。我只得去请了李大夫,也是个名医,住的远,来回有二十里路呢。”又问道:“老爷此刻怎样?”琴仙道:“还是这样。”刘喜道:“如果老爷有些长短便怎样呢?”琴仙又哭道:“如果有什么不好,我也是死。”刘喜叹了一声,到道翁房里来看了一看,就到后头去了。

    琴仙又到道翁的房来,只听得刘喜嚷道:“不好了,这些箱子到那里去了?”琴仙听了,慌忙出来,走到后面厢房里看 时,就剩了j个书画箱,其余搬运一空。见张贵、汪升、钱德的李行都没有了,此刻还不回来?这门开着,岂没有人进来的,如何是好呢?况且盘费银子也都在箱内。老爷房内一个小扁箱,只有j件单纱衣f。大爷你的东西全偷去了,你房里那个小箱子,也是j件纱衣。现在我身边存不到二十两银子,适或有起事来,这怎么样呢?琴仙急得没有主意,只得说道:“这事断不可对老爷讲,别急坏了他,且等张贵等回来,再作商量。”

    琴仙与刘喜等到天明,绝无影响,方知三人偷了东西走了。

    琴仙却不是心疼东西,见道翁如此模样,设有不测,则殡殓之费皆无,如何是好?便哭了半日,只剩下一个刘喜,又不能分身寻觅。

    忽听得道翁叫人,琴仙急忙过去,见他歪转过身,当他要解手,问了他,摇摇头,心上要坐起来。琴仙叫刘喜来帮着扶起,把两个大靠枕靠了背。道翁道:“你们去找我那些诗文集来。”琴仙忙去开了箱,一部一部的搬过来。道翁问了书名,又过了目,叫留下一本近作诗稿子,一本书画册,其余都叫烧了。琴仙哭道:“这些诗文著你,一生的心血在内,正可留以传世,为何要烧了呢?”道翁道:“你不知道,我没有这些东西,我也不至今日这个模样,总是他误了我。若留下他,将来是要害人的。教人学了我,也与我一样,偃蹇一生,为造物所忌。断断留不得,快拿去尽行烧了。”琴仙万种伤心,十分无奈,只得到外面烧了j种,又自藏了j种,道翁将方才留的诗文字画付与琴仙道:“这个给你作纪念。”琴仙见此光景,就要忍住哭,也忍不住了,只是掩面呜咽。道翁又叫取笔砚来,琴仙磨了墨送上,道翁要纸,琴仙又送上纸,扶正了他。刘喜搬过一张小桌,放在床前,琴仙在旁照应。道翁喘了一会,刘喜拧了ao巾与他擦了脸,嗽了口。道翁执着笔,颤巍巍的,一 大一小,写了一篇放下,又喘了一回,眼中掉下泪来,叫一声:“琴儿,我有句话吩咐你。”琴仙含泪听训。道翁道:“你虽y年失路,但看你立志不凡,我不须多嘱,你回京后自然旧业是不理的了,徐度香处尽可寄身。”琴仙听到此,便哭起来,不能答应。道翁又道:“这个遗言你收好了,将来到京之后与度香,他必有个道理。”琴仙接了过来,看是:六月八日偕侯石翁游凉山,登绝山献,为罡风吹落堕地,致份腰足。归卧不起,呕血数斗,现寓白下萧寺中,弥留之际,旦夕间事也。伤哉!伤哉!素车无闻,青绳谁吊,骸轻蝉蜕,魂咽之c。一?g之土何方,六尺之孤谁托?琴儿素蒙青眼,令其来依。呜呼?度香知我,自能我于九原也。残魂不馁,当为报德之蛇;稚子有知,亦作感思之雀。肝胆素照,神魂可通,不尽之言,伏惟矜察。七月七日屈本立绝笔。

    琴仙看了。不觉恸倒在地,刘喜也哭了,道翁命刘喜扶起琴仙,琴仙独自倚床而哭,道翁道:“不必哭了,我累了你。

    殡殓之后,即埋我于江岸,也不必等过百日,你速速进京罢。

    你将我的文凭送到石翁处,托他在制台前缴了,要他与我做篇传。人虽不足传,但我一生之困苦艰难也就少有的。”琴仙只自掩面哭泣,不能答应,刘喜也泪落不止,满屋中忽觉香风拂拂,道翁叫刘喜与他擦了身子,换了衣裳,桌上焚了一炉香,道翁跏趺而坐。琴仙偷眼看他。像个不吉的光景,只见又提笔来。在纸上写了四句道:一世牢s到白头,文章误我不封候。

    江山故国空文藻,重过南朝感旧游。

    题罢,掷笔而逝。琴仙一见,又昏晕倒了,慌得刘喜神魂失措,一面哭,一面拍醒琴仙。琴仙跪在床前,抱了道翁双足,哭得昏而醒,醒而昏,足足哭了半天。刘喜连连解劝道:“大 爷,事已如此,人死不能复生,料理后事要紧。这么个热天,也不宜耽搁。”琴仙那里肯听,又哭了好一会,直到泪枯声尽,人也起不来了。刘喜扶了他起来,又拿水来与他净了脸,琴仙才敢仰视,只见道翁容颜带笑,玉柱双垂,室中余香未散。琴仙对刘喜道:“你看老爷是成了仙了。”刘喜道:“老爷一生正直,岂有不成仙之理。”刘喜与琴仙商议道:“前日扣下船价二十两,已用了四两,还有十六两。我的箱子,他们算有良心,没有拿去,内中破破烂烂也可当得二三十千,共凑起来,五十吊钱是有的。老爷的后事也只得将就办了。或者报丧之后有些分子下来,也未可定。但这件事怎样的办呢?”琴仙道:“这些事我都不知道,尽要仗你费点心的了。”刘喜道:“这个不消吩咐。”于是先将道翁扶下,易箦之后,点了香烛,焚了纸钱,昨日请的李大夫方来,闻得死了,即忙回转。刘喜出去料理,一个人又没有帮手。棺材买不到,只得向和尚买了那一口停放在后楼的,就去了二十二千大钱。其余做孝衣,叫吹鼓手,请僧念经,雇了一个厨子,忙得不了。琴仙诸事不能,惟在床前守尸痛哭,水浆不入口者两日。刘喜又疼他,也无空劝他。入殓之后,停放中堂,琴仙穿了麻衣,在灵帏伴宿,刘喜也开铺在一边。此时正是中元时候,是个兰盆鬼节。南京风俗,处处给鬼施食,烧纸念经,并用油纸扎了灯彩,点了放在河中,要照见九泉之意。一日之内,断风零雨,白日乌云,一刻一变。古寺中已见落叶满阶,萧萧瑟瑟。夜间月映纸窗,秋虫乱叫,就是欢乐人到此,也要感慨,况多愁善哭如琴仙,再当此茕茕顾影,前路茫茫,岂不寸心如割!正是死无死法,活无活法。若死了,道翁这个灵枢怎样?岂不做了负恩人?若活了,请教又怎样熬这伤心日子?数日之间,将个如花如玉的容颜,也就变得十分憔悴了,饮食也减了。一个来月,日间惟喝 粥两碗,不是哭,就是睡,也似成了病的光景。

    那日晚上,酸风动魄,微雨打窗,琴仙反覆不寐,百感j并起来。在房里走了j步,脚下又虚飘飘的。听得刘喜鼻息如雷,琴仙走去看时,见枕头推在一边,仰着面,开着口,鼻孔朝天,鼾声大振,一手摸着心坎。又见一个耗子,在他铺上走去,闻他的鼻子。琴仙恐怕咬他,喝了一声,耗子跳了过去,琴仙也转身回铺。听得刘喜鼻子哼哼哼的叫了j声,便骂起来,忽然一抢出来,往外就跑,唬得琴仙ao骨耸然,不知何故,忙出来拉他。刘喜撞开长窗,望着大树直奔上去,两手抱住不放。

    琴仙不解其故,倒唬得呆了。停了一会,不见响动,才大着胆走上前,见刘喜抱着树,又在那里打鼾。琴仙见他尚是睡着,便叫了j声,推了j推,刘喜方醒过来,问道:“做什么?”

    琴仙道:“你是什么缘故?睡梦中跑出来,抱住了树。”刘喜方揉揉眼,停了一停,道:“原来是梦。我方才张贵来扯我的被窝,我正要捉他,问他的箱子,一赶出来抱住他,不想抱着了树,又睡着了。”自己也笑了一笑,琴仙又害怕,又好笑,同了进来,关了窗子,刘喜倒身复睡。

    琴仙也只得睡下,恍恍惚惚的,一会觉自己走出寺来,见对面有个书铺,招牌写着华正昌三字,有个老年掌柜的照应了他。琴仙即进铺内,忽听锣声????,又接着作乐之声。回头看时,见一对对的旌旗幡盖,仪从纷纭,还有那金盔金甲,执刀列道,香烟成字,宝盖蟠云,玉nv金童,华妆妙像,过了有半个时辰。末后见一座七香宝辇,坐着一位nv神,正大华容,珠璎蔽面。看这些仪仗并那尊神都进寺里去了,琴仙也跟了进去,却不是那个寺,宝殿巍峨,是个极大所在。只见那些仪从人唱名参见后,两班排立,弓衣刀鞘,俨似军中,威严要畏。琴仙躲在一棵树后偷望,见那尊神后站着许多侍nv,宫妆艳f,手 中有捧如意的,有捧巾栉的,有捧书册的,有执扇的。只见那尊神说了j句话,却听不明白。见人丛里走出一个童子来,约十二三岁。虽然见他清眉秀目,却已头角峥嵘,英姿爽飒,走上阶去,长揖不拜。又见那尊神似有怒容,连连的拍案,骂那童子,见那童子口里也像分辨。两人觉说了好一会话,然后见那尊神颜se稍和,那童子也就俯首而立。又见那尊神向右手站的一个侍nv说了一句什么,那侍nv便入后殿。少顷,捧着一个古锦囊出来,走近童子身边。那童子yu接不接似的,双手将衣衿拽起,侍nv把锦囊一抖,见大大小小的,新新旧旧,五颜六se,共有百十来枝笔,一齐倒入那童子衣兜里。见那童子谢一声,站了一会,尊神又与他讲了好些话,那童子方徐行退下。

    琴仙看他一直出了庙门,心上想道:“这不知是什么地方?那个童子好不兀傲,到了此处,还是那样凛凛的神se,怎么跪也不跪的,想是个有根气的人,来历不校”琴仙将要出去,只见一个戴金幞头穿红袍的神人进来,仔细一看,就是他义父屈道翁。琴仙吃了一惊,心上却不当他是死的。因为这个地方,不敢上前相见,仍躲在树后。见他义父上阶,打了一恭。那尊神也不回礼,略把手举了一举,见他义父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那尊神问了j句话,便听得一声云板,两边鼓乐起来。尊神退入后殿去了,仪从亦纷纷各散。见他义父独在阶下徘徊,仰瞻殿宇。琴仙〖]此时忽想他已身死,一阵伤心,上前牵住了衣哭起来。见他义父也觉凄然,便安他道:“琴儿,你受苦了,也是你命里注定的。不过百日困苦,耐烦等候,自有个好人来带你回去。”琴仙想要问他j件事情,却一件也想不起,就记得方才那个童子,问道:“方才有个童子进来,那尊神给他许多笔,始而又骂他,这童子是什么人?”道翁道:“这童子前身却不小,从六朝时转劫到此刻,想还骂他从前的罪孽。后来是 个大作家,名传不朽的。三十年后见他一部小小的著作,四十年后还有大著作出来。”琴仙又问道:“这位尊神是何名号?”

    道翁道:“低声。”便左右顾盼了一会,用指头在琴仙掌中写了两字,琴仙看是殿娥二字,也不甚明白,再要问时,道翁已望外走,琴仙随在后头。见他出了庙门,上了马,也有两个皂隶跟着。道翁把鞭梢一指道:“那边梅翰林来了。”琴仙回头一看,只见江山如画,是燕子矶边,自己仍在船上,道翁也不知去向。忽见一个船靠拢来,见子玉坐在舱里,长吁短叹。

    琴仙又触起心事,yu要叫他,那船已与他的船相并。琴仙又见他舱里走出一个美人来,艳妆华f,与子玉并坐。琴仙细看,却又大骇,分明就是他扮戏的装束,面貌一毫不错。自己又看看自己,想不出缘故来。见他二人香肩相并,哝哝唧唧,好不情深意密,心上看出气来。忽见那美人拿了一面镜子,他们两人同照,听得那美人笑yy的说道:“一镜分照两人,心事不分明。”听得子玉笑道:“有甚不分明?”琴仙心上忍耐不住,便叫了一声:“庾香好么?”那子玉毫不听见。琴仙又叫了一声,只听子玉说道:“今日好耳热,不知有谁骂我。”那美人忽然望见琴仙,便说道:“什么人在这里偷看人?”便将镜子望琴仙脸上掷来。琴仙一躲,落在舱里,那边的船也不见了。

    琴仙拾起镜子来一照,见自己变了那莫愁湖里采莲船上的红衣nv子,心中大奇。忽又见许多人影,从镜子里过去,就是那一班名士与一班名旦。自己忽将镜子反过来,隐隐的有好些人映在里面,好像是魏聘才、奚十一等类。正看时,那镜子忽转旋起来,光明如月,成了一颗大珠,颇觉有趣。忽然船舱外伸进一只蓝手,满臂的鳞甲,伸开五个大爪,把这面镜子抢去了。

    琴仙“哎哟”一声,原来是梦。睁眼看时,已是日高三丈,刘喜早已起身了。

    琴仙起来,得喜伺候洗脸。琴仙呆呆的想那梦,件件都记得b清,将两头藏过,单将中间的梦与刘喜说了,老爷像成了神,但是位分也不甚大。刘喜道:“只要成了神就是了,想必天上也会升转的。”刘喜一会儿就送上饭来,说要到侯老爷那里去,告诉老爷这件事情,要他将文凭找出来。琴仙道:“文凭也在那个衣箱子里,也偷了去了,怎样好呢?”刘喜道:“偷去了么?那只好求侯老爷与制台讲明,想人已死了,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刘喜伺候了饭,脱了孝衫,便到凤凰山侯石翁处来。那侯石翁自从见道翁跌了这一j,甚不放心。隔了一日,来找道翁的船,已不见了,当是开了船,只道他已经到任,再不料他已经身故,心上又想起琴仙:“见了那首诗,不知是喜是恼,想来经我品题,自然欢喜。但看他生得这般妙丽,却冷冰冰的,少些风趣。可惜如此美男,若能收他作个门生,足以娱此暮年。”正在胡思乱想,只见刘喜进来,在地下叩头。

    石翁问道:“怎么你又回来了,不曾跟去么?”刘喜将道翁归天之事,细细说了。又将遗言嘱托并张贵等偷去衣箱、银钱等物,并文凭也偷去了,如今少爷在寺里守灵,连衣食将要不给起来。石翁听大惊,道:“有这等事!我道是已经到任去了,那知道这个光景!”便也洒了j点泪。刘喜道:“此时总要求老爷想个法子才好。”石翁道:“屈才爷相好呢尽多,但皆不在这里。我只好写j封信,你去刻了讣闻,拿来我这里发,也有些分子来,就可以办丧事了。我与屈老爷多年相好,况且他还有个孤儿在此,我自然要尽力照应的。官事我明日去见制台说,就着江、上两县缉拿张贵等,并要行文到江西,恐他们将这文凭到江西去撞骗,也不可不防的。这些事都在我。明日还到寺里吊奠,面见你们少爷,再商量别的事。”刘喜叩谢了回来,对琴仙讲了,琴仙也没有什么感激。明日石翁去见了制台,说 知此事,又到上元县与刘喜补了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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