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多显得我们不厚道啊。”
辽欤闻声笑出声来,我瞪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他摇摇头,依旧抬起似笑非笑的眼看我:“没,只是想表示一下,这是我一生以来听到最真挚的一句话。”
凉亭外浮云散开,融融的月色幽幽洒下,林外竟有一双寒鸦声起。
我撇撇嘴,白了他一眼。
竹九轻轻一笑:“姑娘是怕这骨笛的阴气伤了你?姑娘不必担心,虽然这骨笛是我肋骨所致,但也要看这笛系与何人手。更何况……”
“更何况……?”
“……我若散去心中戾气,这笛便若普通的骨笛一般,无异于他。”
我看接过她手中的笛,岁莫刚要说话,我却先开口:“这笛,我替你留下了。”
她浅浅一笑:“多谢了。”
我虚瞟厅外,月上梢头,已是子时。
自怀中掏出血玉笛,缓声问她:“你想去的是什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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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清风拂来,撩开她额前的绒发。银白的月色照在她的脸上,我才发现她左边的额上有个类似花瓣的胎伤,脑中似是有什么闪过,却只是一瞬,再想想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到,甩了甩头,撇开恼人的思绪。
她浓丽的唇瓣渐渐绽开,勾勒出一抹绝色的笑,嗓音轻轻:“郑国公十五年,夜。”
那样好看的笑,是我在那一夜唯一见到过的一次,也仅此一次。
那样的笑似是皑皑雪峰上,那一株赤红的红莲花。
我一怔,那是她许诺嫁给七业的那一晚。她将一腔情丝满付,却所托非人。她将满心爱恋相许,却错嫁良人。
玉笛声起,响在朗朗乾坤之下,亭中迷雾渐起,一道华光落下,我对着即将消失在华光中的竹九道:“记住了,我送你回去,但你要记住,在那里你只能说说三句。”
华光中的她微微一愣,问道:“为何?”就在我正要蹲下去的时候他突然揽过我的腰,足尖轻点,掠过城头的古树,带起一阵清风拂的月下花影重重,只片刻我和他便站在了城墙的另一边。我错愕的看他,月色洒下,显得他脸色有些煞白。
我说:“哥哥,看你脸色这么难看,是发病的前兆么?”
他瞥了我一眼,朝前走去:“你有那闲空琢磨这些,还不如赶紧的跟上来去找竹九。”
我哦了一声,迈开步子朝他走去。
宴会的地方并不难找,越过泗水长廊,淡淡的九重葛花香幽幽飘来,绕在这夜色冰凉的凝雾中,投下重重霜露。险险避过重重护卫禁军,寻着丝竹声来在了记忆中的宴会厅外。
卫国公浑沉深厚的嗓音,含了几分酒意,在灯火通明的大殿里幽幽响起:“我想和郑国公结个亲家。”
殿上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听到殿外响起轻缓的脚步声,一身曳地长裙拖在青石铺路的长廊上,沙沙声响犹如丛中花叶的摩挲声。
月色自长廊外洒进来,一地银白的光晕,像染了色的秋霜。
郑国公面色深沉,坐在大殿之上,看着站在底下的卫国公,不发一语。
竹九也是静惠,拾步而入,虽然没有任何声音,却成功牵引了所有的人的目光。我想,这大概就是荀师父同我说的,美人效应。美人是这个世界上一种伟大而神奇的尤物,给人美感,引人注目,可以催生巨大的“注意力经济”。
柔柔声响在耳畔:“我愿嫁。”
我心中一紧,蓦地握住辽欤的袖口。他看了我一眼,搂着我闪身躲进宴会厅内的一角阴暗处,却能刚刚好看清殿内的形势。
殿内众人屏气凝神,都被这突然的一处搞的莫名其妙。
虽是十二岁的样貌,眉宇间却凝着一股凉意,神色淡淡,无不透着镇定从容。我想这是我刚刚送回来的骨女,也是竹九。
她淡淡黛眉敛的温顺,抬头时轻轻扫过人群中,眸中有些凄然渗出,却只一瞬,而我瞧的清楚,落眼的那一处是七业。这个她爱了一生的人,也伤她一生的人。
她继而再开口道:“我愿远嫁卫国但必须是我满十八年华才可。”
因是背着郑国公的方向,我看不清他此时是何种神情,只听他良久才沉声道:“惠儿……”
这一声有做国君的无奈,也有做父亲的悲哀。一国之君,要为国尽忠;一堂之父,要护儿女周全。人们常说的,仁义不能两全便是这个意思吧。
殿上传来郑国公疲惫的声音:“郑国有女静惠,慧如无暇,德学兼备,系得卫公垂怜。孤今日亲诣卫国和亲,结为唇齿之邦,永修两国之好。”
我定定的望向殿上的红衣女子,心中忽然生出些许悲愤。
我从来不认为一国之主的野心能靠一个和亲的女子牵制住,除非他是少之又少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但这种概率就如岁莫和我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的这种概率一样小。古往今来,有多少和亲公主不能善始善终,最后郁郁不得欢而亡,所以这种以夷制夷的方法实在愚笨。
静惠静静的跪在殿下,拜了三拜,而后径直离去。
在她离去的一瞬,我撇过头看向坐在一方的七业,脸上神色难辨。我以为他应该是轻松一些,再不济也是没有神色。却没想到他此时的这种神情,我不知道他这难辨是为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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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主要的戏看完,辽欤拉着我退了出来。
殿外月白风清,白晃晃的月光照在殿外的丰河池内,破碎了一池。
辽欤和我坐在丰河池边上海棠花旁,秋风送起,吹得海棠摇摇晃晃,扯碎了照下的月光。
我问辽欤:“你说这命运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辽欤伸手将我头顶一瓣残花拂去,幽幽的声音响在我的头顶:“改变不了的过去和充满变数的未来。”
我抬头看向满月的夜空:“有时,我觉得我们像是戏中戏子扮演的一种角色,或喜或悲,或丑或美,我们以为画上妆的那一瞬,便是登上了唱戏的戏台。站在戏台上的我们,以为可以左右着他人的看法与认同,孰不知,命运早就写好了不同的一面。到头来,伤的还是唱戏人的心。”
辽欤似笑非笑的看我:“所以你想表达的是?”
我说:“生命中有多少错失,是因为我们不坚持、不努力、不挽留,然后欺骗自己说一切都是命运。殊不知命运再好,都要经历风雨和黑暗;就算再糟,你也会遇到一缕日光,怕的是你没有用心去找。”
他侧身躺在青草上,声音响在我的身后:“你知道人最强大的时候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说:“人最强大的时候不是坚持的时候,而是放下的时候。当你双手腾空,还有什么能失去?多少人都在感慨命运无可奈何,我确认为只要你不在乎,那便无坚可摧。”
我转过头对上辽欤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面映着融融的月色。细小的桂子渡风而来,落下细碎的花瓣,若一场缤纷的秋雨,下的诗意。一个恍惚间,暗香盈了满袖。
我刚准备说些什么,辽欤却突然起身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我一愣,耳边响起护卫军齐整整的脚步声。
等脚步声渐行渐远后,辽欤说:“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既然已经更改了这事,我们何时回去?”
我不明问他:“回哪去?”
他看我:“难道你想在这个时空一直待下去?”
我摇摇头:“没这意思,不过我的血玉笛没有响啊。”
他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我说:“繁弦调是以执念为调,谱曲幻界,开启尘世之门,送执念之人回来度化心中之念。如果她执念消散,我的笛子应该有所感应,那时就是我们回去的时候了。”
他了然的点点头,而后又问我:“我们当时是如何进来的?这繁弦调不是只能送执念之人回来的吗?如何我们也可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