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为什么正家受治部的指使前来招呼,我就得急着离开石部呢?’
‘因为石田家里有一个善于夜袭的名人岛左近胜猛,治部少辅必定是要长束正家前来探望您是否确实夜宿石部……如果属实,那么那地方是一刻也不能待的了。所以……’
‘哈哈……所以你才乐于扛轿。’
‘是的。您辛苦了!’
‘你放心,他们必定是到深夜或黎明时分才会袭击,到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过了水口。正家一定不相信凭我们这几个人能通过城外。看,月亮出来了,你放轻松一点吧!’
当家康从田川来到泉的中途时,本多忠胜已率领各部队离开石部,尾随家康而来。
因此,当他们在黎明抵达水口河原之时,家康的轿子早已出水口一里以外的地方了。
‘好,长束正家这家伙现在必定倾巢而出,我们就在这里让他大吃一惊吧!’
本多忠胜让铁炮头的水野、酒井、城濑等炮兵,点燃火绳,丢向在月光照耀下的河滨平原。两军在数十公尺外展开对峙,四周突然响起了呐喊声。
就在这瞬间,黝黑的天空中响起了的炮声。
‘好极了,冲吧!’
所有的军队像疾风般穿过了城外。
一穿上武装,本多忠胜就如鱼得水般恢复了精神。
不仅是本多忠胜,家康自己也参加了战争,他全身的细胞再度恢复敏锐的感觉,在那儿激动地跳跃着。
过去那些漫长的、在战争中迎接黎明和黄昏的经验,形成一种奇特的习性,残留在他的体内。
然而,究竟抵挡不过五十九岁心神的疲劳。当轿子由水口向东行二里半,达到土山之时,他感到身体关节微微作痛。
从这里到江户不到一百一十里,这段旅程对他的身体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锻炼。
(五十九岁,太合不就是在这个时候向肥前的名护屋进发吗……)
相同的年岁,秀吉早已厌倦了国内的事情,而家康则刚刚开始迈向统一的步伐。
如果情形不顺,或许他所耗费的时间,将远胜于秀吉的远征。想到这儿,家康不禁为自己这劳碌的一生感到厌倦。
(这个重任大概永远无法从我的肩膀上落下来吧……)
土山上没有城堡,只得在土山平次郎的住宅前设立暂时休息的场所。在这儿吃完午餐后,策马急奔的长东正家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
他必定是知道,在石部为三成侦察事件被识破,所以才急急前来表明自己的意愿吧!
‘--您不能顺道拜访,实在遗憾……’
或许这是他心里的话,但他却脸色苍白地说道:
‘实在太遗憾了,我特地前来探望。’
(大概多半的诸侯都是这样的吧……)
家康责备着自己,如果每一个柱石都能屹立不摇,那么他也就不会经历这些迷惑和苦难了。
‘实在遗憾……’虽说是不经思考,但却也确实地表白出来。正家必定料想,东下的家康大概不会和他有再见面的机会吧!
‘劳您这么远道而来,实在不敢当。这个就送给你吧!’
家康取出和先前在石部赠送的来国光短刀成对的大刀,递到正家的面前。
正家为之一惊。来国光乃家康秘藏的爱刀,他又要把刀送给自己……难道家康心中也没有回大阪的打算了吗?
‘这怎么敢当,这是一把名刀啊!’
‘我把这刀当成我自己一般。’
‘当成您自己……’
‘是的。我离开大阪时,心里就有数。在年龄上,我和太合进击名护屋时大致相同,率先进攻上杉,绝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哈哈……’
家康内心虽然保持平静,但言行举止已经展开战略了。
正家像松了一口气似地垮下双颊,一再答谢。
这件事必定会传进三成的耳朵……
家康于十九日住在‘关的地藏’。二十日抵达‘四日市’。
在这里桑名的城主氏家内膳正行广也出来相迎,设宴款待,但家康心里却不曾放松。
(一定又与敌人私通了……)
如果在这里被三成的盟友袭击斩杀的话,那可真是个笑话了。不,不仅如此,只要有人以矛相对,就是对家康的武功、名誉造成了瑕疵。
‘谢谢。明天早上我再去拜访吧!’
家康一一答谢,但是当夜家康就乘船渡过三河的佐久岛,由此进入冈崎城。
这里曾是家康父祖的城堡,这个刻画着前半生苦斗历史的城堡,目前由田中兵部大辅吉政守城。
吉政负责监督‘杀生关白’,在秀次事件中,他受到秀吉的斥责,当时家康从中斡旋、调和。因此,他对家康怀有深厚的感激之情。
‘这里是您出生的城池,尽可放心。’
家康笑着回答道:
‘说来奇怪,一进入这个城,我就觉得宽心不少。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太合刁难我时,和我一起交换领地的人……’
吉政晃着他那颗上秃的脑袋,笑着说道:
‘不管是这里或吉田、滨松,大家对内府都心悦臣服。一到这里治理,就可以发现这里和城外的风气、百姓们的气质,都受到内府德政的影响……’
说到这儿,他转变话题说道:
‘有一个人想见见您,您就和他见个面吧!’
说完便退下去,和他擦肩而过,进入书院的是一名年轻的尼僧。
家康内心为之一惊,直觉地看着这位尼僧的面庞。似乎和吉政十分相似。
‘你是兵部大辅的女儿吗?’
‘是的。我现在在京都高台院身边侍候,我叫庆顺。’
‘什么,高台院身边?’
‘是的。’
‘那么你是请假回家探望父亲的啰?’
庆顺尼微微摇摇头。
‘不,我是受高台院的托付,到这儿给您送行来的。’
‘哦?’
‘高台院本想亲自